最后还是破功了。
老爹实在是忍不住要装逼,要显摆。
面对大人物,不显摆实在比杀了他还难受。
苏全和白飞飞在隔间无奈一笑,但是没法子,今天老爹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换成平时,吹牛逼的话早就几大箩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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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内。
苏曳泡好茶和曾国藩对面而坐。
曾国藩的态度温和道:“苏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有今日之成就,我不甚欣喜。”
“你当日在我帐下,虽然作战不利,但是其他地方还是颇为出色,湖北巡抚这个位置能拿下来,你出力甚多。”
“当日发逆来劫石凤魁,也是你开枪击杀匪首,救我性命。”
“每每想起,曾某都感怀颇深!”
“那日绞你,乃是军法如山,万般无奈。”
“苏曳你如今也掌军,应知我当日之心境,如同孔明挥泪斩马谡,刀利而心软。一刀斩在马谡之颈,另一刀却斩在孔明之心。”
“如今天下破碎,河山垂泣,近两年时光,我终于收复湖北。如今江西却在发逆刀兵之下蹂躏,千万百姓北望王师,如同婴儿望之父母。军情如火,我等应一心为公,为皇上效死,为百姓扫除一切魑魅魍魉。”
“此一事上,不知道苏曳阿哥,有何教我?”
苏曳发现了,这两年时光,他变化了一些。
不再是那种跟谁都梗脖子,没有那般强硬了。
但变化也不大,就算是来服软,也依旧是软中带硬。
苏曳缓缓道:“曾大帅,你是做事之人,我也是做事之人,那么坦诚相待如何?”
曾国藩微微后仰,端起茶杯道:“请讲,你要什么,你什么条件?”
这样才对吗?
说那些漂亮虚话做什么?
苏曳道:“当日你要杀我,不仅仅是为军法,因为我是红带子,而且皇上给了我密匣,我随时可以上密奏。另外还有前湖北巡抚崇纶之死,另有隐情,你们觉得我知道太多。”
曾国藩充耳不闻。
这态度很明确,这些事情,不屑谈之。
而且他现在心境和前两三年又不一样了,如今他兵强马壮,之前对于他来说是麻烦的事情,现在都不是麻烦了。
“我要九江。”苏曳直截了当道:“你们打下整个江西后,九江要交给我,我率领新军入驻。另外我要做九江知府,兼江西按察使。”
这是苏曳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他想要的可不止这么多,他要的是整个江西。
但他只能说这么多。
曾国藩脸色沉了下来,道:“苏曳,天下那么大,你哪里都可去,为何要去九江?”
在曾国藩看来,你苏曳扬州可去,天津可去,为何要偏偏要去九江?
就是要和我湘军过不去吗?
然而对于苏曳来说,天津距离京城太近,距离大海也太近,极不安全。
而扬州虽然也在长江航道上,但是距离太平军的天京太近。
武昌又在湘军控制之中,总不能退到重庆去吧?
虽然某种意义上,重庆确实比九江更有优势。
但是苏曳还有一个目的,未来湘军也是他要解决的一个目标,只有拿下江西,才能在湘军的核心区域内,钉下一个契子。
而且,九江只要发展得足够繁荣,就会让很多汉人俊杰看得足够清楚,还能产生强烈对比,这样方便汉人精英归心。
所以这个位置,苏曳真是选之又选的结果。
但是曾国藩哪里知道苏曳的战略部署,在他看来,苏曳就是要报仇。
当日曾国藩哪怕绞死他,也要将他赶出湘军。
现在苏曳就是要杀回来,从他虎口夺食。
而且对于曾国藩来说,九江是绝对不可能让给苏曳的。
两年前,湘军就在九江上吃了大亏,如今围城近两年了,桃子快熟了,你苏曳想要来摘桃子?
做梦!
况且,九江卡在长江航道的关键之处。
未来湘军要去攻打安徽和江苏,一旦九江被占,湘军整个大后方都暴露在新军面前。
这如何使得?
曾国藩缓缓道:“苏曳,这个条件,绝无可能!”
“你换一个条件。”
苏曳道:“没有别的条件!”
曾国藩道:“苏曳,你新军只有两三千人,而且其中一半还没有成军,江西发逆足足有好几万。天下间除了我湘军,无人能收复江西,更无人能夺回九江。”
“你能卡住我们,那是因为皇上器重你,信任你。”
“但,那也是有底线的。”
“你若因私废公,那是要遭到唾弃的。”
“所以一旦我们两人谈判失败,那就是撕破了脸皮,那一切就都不好讲了。”
“我奉劝阿哥,见好就收,免得发生不可收拾之事。”
“所以,现在我再给阿哥一次机会,你再说出一个条件,我们能答应的条件,否则等我迈出这道门,那就来不及了。”
苏曳缓缓道:“抱歉,我就只有这一个条件。”
曾国藩起身,道:“那你就等着我参你吧。”
“告辞!”
曾国藩直接离去。
御史参人,佷多时候不痛不痒。
但这种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参人,那事情就很大了。
这几年,被曾国藩参得倒台的封疆大吏,就不下两三人。
因为这种掌握兵权的封疆大吏一旦参人,就如同离弦之箭,不得不发。
届时,留给皇帝的就只有一个选择。
二者留其一!
这种时候,皇帝通常会挽留实力强的,兵马多的那个人。
曾国藩一脸铁青,离开了苏曳家。
在外面等候的下人们,确定了之后,纷纷飞奔回家。
把这个结果,告诉自己的主子。
苏曳和曾国藩谈判失败了!
所以,可能要出大事了。
而且曾国藩离开苏曳家后,没有去杜翰府,也没有去肃顺府。
而是直接去了皇宫。
此人果然是性情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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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皇宫之内,寿安公主正在不断煽风点火。
她当然知道苏曳和曾国藩的谈判会失败。
所以,今天一早就进宫了,进了一波又一波谗言。
一边说,她还一边不忿。
这个狗男人,天天作践她,又天天哄着她。
偏偏自己还要这么呕心沥血,为他办事。
狗男人,骗我的感情,玩我的身子,骗光我的钱,还要哄我给你办事。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男人那点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但偏偏,还是忍不住沉迷其中。
真是作孽了。
也亏得咸丰皇帝不是雍正,否则心中早起疑窦了。
寿安公主煽风点火了一上午,小嘴都说干了,忍不住端起茶喝了一口。
接着忍不住想,那个狗男人下一次见她,是不是要打她小嘴的主意了?
呸!
呸!
定然不让你如愿。
她其实,真的什么都知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太监增禄道:“皇上,曾国藩求见。”
皇帝道:“脸色如何?”
增禄道:“很难看。”
皇帝顿时皱眉,他此人最怕麻烦。
但现在,眼下麻烦事就要来了。
于是,皇帝道:“召他进来。”
寿安公主立刻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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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曾国藩进入三希堂内,跪拜:“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道:“你和苏曳谈得如何啊?”
曾国藩直接了当道:“皇上,臣弹劾苏曳公报私仇,目无君上。以一己之私,耽误军国大事无君无国,不配其职!”
皇帝皱眉。
几年不见,他还以为曾国藩变了,没想到还是这性格。
这般激烈,这般强横。
都只能别人顺从他,不能违逆他。
但是现在湘军势大,南方战事还要仰仗湘军,皇帝只能忍他。
于是,皇帝笑道:“苏曳还年轻,他如果说了什么过激的话,朕为他向你陪个不是。你曾经是他上司,而且是老前辈,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曾国藩道:“若是为了私事,臣退让三尺又何妨?但偏偏是为了公事,军情如火,臣退无可退。”
皇帝心中恼怒,但是依旧笑容满面道:“苏曳究竟说了什么话,竟然把爱卿气成这个样子啊。”
曾国藩道:“苏曳说,让臣打下九江之后,再交给他,他要做九江知府,兼江西按察使。”
皇帝一愕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话一出,曾国藩心中大怒。
“不论是九江知府,还是江西按察使,都是国家公器,哪有私相授受之理?”曾国藩道:“所以臣弹劾苏曳因私废公,不配其职!”
在曾国藩看来,苏曳此举,实属万恶,我们拼命打下来的九江,你想要不劳而获。
某种程度上,九江可是比南昌还要重要。
而在皇帝看来,不管是九江,还是南昌,都是朕的国土。
苏曳想要拿走九江,有什么错吗?
总不能你湘军这么霸道,凡是你打下来的地方,都是你的?
莫非你想要弄什么国中之国吗?
此时曾国藩,难受就难受在这里了。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但是谁都知道苏曳和湘军有仇,让他新军占领了九江,堵住湘军后路,那如何能安稳?
苏曳毒也就毒在这里。
我所要求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考虑,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啊。
今天早上,寿安公主煽风点火,就是拼命灌输这个观念。
不能再让湘军这么扩张下去了。
曾国藩心中无比愤慨。
奸臣,昏君!
那边军情如火,唯有仰仗我们湘军了。
我们还没有拿下江西呢,就迫不及待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了?
于是,他再一次重重拜下道:“臣弹劾苏曳,请皇上明鉴!”
这种时候,就是图穷匕见了。
皇上,你如果再偏袒苏曳的话?
那就不要怪我们撂挑子了。
这就是要逼迫皇帝二选一了。
他之前经常就干这事,而且每一次都成功。
前湖北巡抚崇伦,被他干翻了。
前江西巡抚陈其迈,被他参倒了。
不久之前,又一个江西巡抚,被他干翻了。
因为他手握大军,所以每次都能成功。
现在轮到苏曳了。
见他如此强横,皇帝心中不快,脸色也挂了下来,淡淡道:“朕道是觉得,苏曳这个提议,没有太大不妥。”
曾国藩脸色一变。
然后摘下顶戴,叩首在地道:“臣才疏学浅,身体疲敝,臣乞骸骨!”
皇帝脸色瞬间剧变。
曾国藩辞官了。
竟然祭出了这个大杀器!
比历史早了大概十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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