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你学到了爹娘的鬼点子。”
听完小弟那龌龊的计划,车厢中的女子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身子半躺在软榻上问道:
“但我还是不懂,昨天路过京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进去,那魏鸣岐不就在里边吗?咱们还要往南走到什么时候?”
前头的卫既闲闻言笑笑,给她解释道:
“咱是虾米,虾米就要有虾米的自觉,那些鲸鲨还没进京呢,咱虾米急吼吼的,难道进去替它们趟雷啊?所以得先找一颗大树,如此才好乘凉——”
“但找大树也有讲究,有些大树太老,太贼,例如咱们先前路过的神剑山庄就是如此,像咱们这种有跟脚爹娘又不在身边的小辈挂靠过去,难保不会被他们利用,风险太高,为智者所不为。”
“而点苍楼这类游走正邪边缘的就更不用提了,若非京中那座仰止高山压在头上,压力太大,似它们这种平时都是被肃清的对象,跟他们沾上危险不说,还容易惹一身腥臊,弊要远远大于利。”
说着说着,卫既闲眼中逐渐闪烁出睿智的光芒:
“所以综合以上考虑,那种半高不高,刚刚冒头的大树才是最适合我们挂靠的,为弟这一路上搜集各种情报,恰好就发现了一颗这样的大树,甚至潜力远比我先前说的那几颗还要深厚,是真真正正的建木苗子!值得提前投资!”
“眼下这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多,咱们这算是抢了先机,机会难得,姐你千万不能不当回事,男人什么时候都能想,好机会可不是时刻都在的!虽说那魏姓朋友确实俊俏的不像话,但比起——”
他最后话没说完就被帘中踹出的脚打断了,随后只听后边傻姐恼怒声音道:
“他眼瞎,你也眼瞎!?他俊不俊俏跟我有一文钱关系?!我什么时候想他了!”
“我错了我错了——”
“……”
姐弟俩从小吵闹到大,弟弟日常被打压,前头拉车的老马见怪不怪,一声响鼻后,继续不紧不慢的拉着车往前。
傍晚黄昏。
马蹄踏在镇上的青石条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其后的车厢布帘被人掀开,女子探头出来打量一圈,语气疑惑道:
“怎么这么多江湖人?”
“……”
目光所至,贯穿镇子南北的长街上人潮涌动,路人相互擦肩而过时,腰间兵刃都时不时的擦碰,由此还能能听到争吵、围观拱火的杂声。
卫既闲看着熙攘的小镇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下意识拿出地图看了眼,喃喃道:
“这里应该是青华镇,镇外有个小渡口通渭河,算是繁华商镇……但不处在河道交汇,确实不该有这么多武人游侠才对啊。”
商镇商镇,过往客多是商贾行贩,纵使有保镖跟随,但那些镖师和一脸草莽江湖气,一看就经常漂泊的桀骜武人有本质不同。
正当卫既闲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时。
“娘的,今个去那边想要入伙,那伙大头兵傲气的很,说郡主非中三境以上的人不要,我说老子刀头舔血,不比那什么中三境的人差,手下还有一帮弟兄,郡主让我们打京城也使得,硬是鼻孔朝天,给老子一两银子就打发了,早知这样老子就不下山了,白跑一趟——”
马车缓缓驶过一酒肆,窗边靠外的一桌,几个模样匪类的男子正聚在一起,冲其中一个郁闷灌酒的男子取笑。
“哈哈哈哈!你血手雕也有今天,好歹在山上也有名有号,那帮兵弔这么欺辱你,你这一山之主就忍气了?”
“是啊,往常就听说你脾性大,欺辱不得,怎么下山一趟卵子软了?晚上不得去找女人治治啊哈哈哈哈——”
一片轰笑声中,先前那自顾自灌酒的大汉将酒往桌上一砸,闷声道:
“不忍如何?那帮大头兵一身甲胄能当镜子使,还个个人高马大跟天子亲兵似的,营中还有骑马的,那更是一眼不凡,说不定就是琅琊兵里的麒麟卫,换伱敢冲他们呲牙?”
他有理有据的说完以后却并没能换来同伴的理解和同情,反倒笑声更大了。
“不敢不敢——”
“那琅琊兵这般瞧不起你,我要是你就直接进北边,看能不能把那只凤凰找出来,真要撞大运得了四灵奇物,你小子再去水寨,那些大头兵还不得把头磕进地里?就连那琅琊郡主都得对你刮目相看,说不定你就成琅琊驸马了哈哈哈——”
唰唰唰!
酒肆中忽起刀兵声,随即有人隔着几桌呵斥:
“小小山匪也敢对郡主出言不逊,砍了!”
“……”
嘈杂声大起,不过又是江湖的寻常一幕而已,马车上的卫既闲见怪不怪,但掌心却泌出了点汗。
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琅琊郡主黎禾入关中的消息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啊,怎么路边连个九流山匪都收到消息了?
“你干嘛——还走不走了?”
身旁傻姐拍拍他道:“昨天蹲了一晚上,我腰都快断了,赶紧找间客栈休息!”
“……咳。”
想尽快弄清楚情况的卫既闲清清嗓子,道:“姐你先去,我去附近打探打探消息,过会再去找你。”
“随你——”
女子毫不留情的将他挤下马车,随即驱车往前,留在原地的卫既闲左右看看,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到了就近的旁边酒肆。
自古以来,酒肆茶馆都是打探消息的绝佳场所。
卫既闲一念至此刚要抬脚,脸色忽地古怪的扭过脸,冲傻姐离开的方向大喊:
“姐——你倒是给我留点钱啊!”
“……”
人流熙攘,哪儿还有马车的影子?
少不得要卖卖脸了——
卫既闲无奈的摇完头走进酒肆,此时里边的酒客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为楼上刚才的冲突所打搅。
自古江湖客扎堆的地方就是这样,都是常年练武手持利器的,彼此遇见了脾性不合起冲突再正常不过,因一句话说错就血流成河的事儿都常有。
今日楼上这遭就是如此——
还未走上二楼,卫既闲便嗅到浓浓的血腥气,方才几个对琅琊郡主开玩笑的九流山匪已经身首异处,战斗过程干净利索,等他上去时,窗边的几人已经在淡定自若的擦拭刀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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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清理费用。”
擦完家伙事,当头一人扔出角碎银子到瑟瑟发抖的小二身前:“官府要是过问,就说杀人者,琅琊郡主帐下张文奎。”
“……”
好嘛,原是好死不死碰到正主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