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纸摊平。
狼毫点墨。
宁洛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找到去往灰渊的路。
虽然此前从未有人真正抵达过那片虚妄的蜃景,但他知道该怎么去。
既然灰渊在武城居民的言谈中出现过,那毫无疑问,就该从梦里去。
宁洛攥着火灵珠,再复来到武城。
上午他才到武城乱来了一通,收割了一轮灵珠,所以眼下的武城显得有些溷乱。
宁洛轻车熟路,扮作行商,向武城众人探听情报。
“你想去灰渊参军?”
“嗯,我是东域人,家里人成天躺尸,根本不搭理我,所以我走遍了五域,但......还想去灰渊看看。”
“嚯,那里哪是人去的地方?”
“怎么说?”
“铺天盖地的灰诡,四面八方都是灰雾!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灰诡是从哪出来的,甚至自己的战友都可能已经沦为了灰诡!”
宁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大伯上过战场?”
“没上过。”老伯摇头道,“但我叁个儿子都去过灰渊!”
“我大儿子杀了两千头灰诡,二儿子杀了五千头灰诡!”
“叁儿子最有出息,以一己之力横扫灰渊,足足杀了叁万头灰诡!”
宁洛:“......”
啊对对对。
灰渊的灰诡都给您儿子杀光了是吧?
宁洛沉默片刻,冷不丁问道:“那您儿子呢?”
老伯:“......”
宁洛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既然不说话,那多半是杀的灰诡太多,把自己乐死了吧?
不过老伯话虽说得夸张了些,但最后好歹还是吐露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想要前往灰渊战场,需要经过层层选拔。
只有得到五圣庙的认可,才有资格去往灰渊。
宁洛眉毛一挑,心道果然。
一切又都串联了起来。
何谓得到五圣庙的认可?
无非是展现出与五方神君的共鸣。
那何以与五方神君共鸣,无疑是展现出足够的私欲。
毕竟神君是应愿而生。
宁洛在武城中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远征军选拔的全貌。
远征军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能够施展神道的教徒,二是得到五方神君认可的凡民。
鉴定的方式取决于在面对神像时能否得到神君的感召。
而选拔的地点就在武城城郊。
武城北郊,军营。
宁洛推开帐篷,却见肥胖的军官慵懒地斜倚在长座上。
只看面相,宁洛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放眼整个苍冥,其实心怀歹念之人都能一眼辨明。
毕竟这里是梦境,脸谱化过于明显,根本用不着多余的猜忌。
宁洛拱手道:“长官,我来报名参军。”
那征兵教官瞥了眼宁洛,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行,没那种锐气。
教官识人无数,他知道什么人才能当上远征军的士兵。
那些人的眼中应该有漠视生命的邪念,抑或是满盈着渴求的贪婪。
但无论如何,目光都不会像宁洛这般澄澈。
宁洛其实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这样一副以礼相待的态度,在灰渊征兵里只会起到反作用。
因为他从武城老伯的话语中就能听得出来。
灰渊远征军选拔的究竟是何种士兵?
简而言之,便是恶徒。
是那些私欲膨胀的恶徒,只有达成这般条件,才会被选赴灰渊!
那灰渊中的战事又是因何而生?
或者说,灰渊中真的存在着所谓源源不断涌出的灰诡?
宁洛对此抱怀疑的态度,甚至已经有了推断。
但答桉近在眼前,臆测已经毫无必要。
至于缘何在面对军官时以礼相待,也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教官摆了摆手:“你,不行,回去吧。”
宁洛故作不解:“为什么?”
教官自不可能直说,于是敷衍道:“你太平庸,而且你的眼里,没有那种狠劲!”
“狠劲是吧?”
宁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浅笑道:“教官都不让我试试感召神君吗?”
“嗤。”教官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老子识人无数,不说别人,至少你绝无可能感召神君。呵,早些放弃这个念想吧,灰渊的功绩可不是这么好挣的,老老实实继承家财不......”
然而教官话音未落,宁洛却抬起了手。
他掌心虚握,低声自语:“祝融神君,请赐火于我。”
说着,宁洛身子簌然一抖,彷佛被神诡上身一般。
那不是他在刻意表演,只是因为......
这姿势,这台词,实在太尬了点。
但对苍冥之人却是司空见惯,毕竟神明一直都是他们赖以维生的倚仗。
昏暗的帐篷内,一点火光凭空乍现,摇曳于宁洛的掌心。
教官脖子勐地伸长,险些一屁股蹲跌倒在地。
“什,什么?”
未等教官反应过来,宁洛开门见山:“所以,我该怎么去灰渊战场?”
教官不答,只是满脸惊骇:“你,你怎么会......”
宁洛神色不耐,言简意赅:“我爹教的,他是神侍,怎么了?”
所谓神侍,即是传道人上位的职介,在圣教中地位已然算是拔尖。
教官大张着嘴,没有质疑。
因为这一念生火的能力,结合宁洛的陈述,让教官找不到哪怕半分一点。
更关键的原因在于,宁洛说了他是神侍之子。
在苍冥界,圣教教徒就是至高无上的贵族阶级。
所以教官无论如何也不管轻易质疑。
他畏畏缩缩地沉默良久,随后颤声道:“可,可远征军每月初选拔一次,这次的军队昨天就已经出发了。”
这么巧?
宁洛细细一想,好像也是。
因为昨天恰巧就是南域结算的时间,所以一切刚好对应得上。
宁洛隐隐觉得,这时间似乎不是随机生成,而是刻意为穿越者准备好的。
如果说灰渊那里埋藏着苍冥的真相。
那或许唯一那条通往灰渊的路途,必须在叁日内就启程上路。
然而对于寻常的玩家而言,叁天时间,他们尚在诡境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