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长生仙

原版84-86

“你……你又来作甚?”

薛钊负手而立,笑眯眯道:“我来看看你死没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那刘二心中更慌,抄起匕首比划着:“莫……莫要过来!老六、老七,那恶贼打上门咧!”

门里一阵慌乱,俄尔那刘六、刘七便操刀持棍,战战兢兢堵在门前,却只是紧张兮兮看着,不曾越过门槛。

薛钊朝前迈出一步,那三人齐齐后仰;再近一步,三人顿时化作滚地葫芦,跌进门槛之内。

看此三人反应,分明是昨夜被自己暴揍了一通,这才患上了……坯体爱思帝?

坯体爱思帝又是什么?

他正思忖着,忽而内中一声嚎,一大肚妇人自院内奔出。

“杀千刀的欺负上门咧,额跟你拼咧!”

刘二赶忙从地上爬起,抱住妇人,急道:“噫!你要作甚?”

“作甚?嫁了个瓜怂,旁人打上门都不敢还手。你怕挨打,额不怕,额就不信他敢动手!”

“莫冲动!”

“你撒开,额就不信莫地方说理咧!”

“哈哈哈——”薛钊仰天而笑,合掌轻轻拍打。

笑声让刘家兄弟与那妇人尽皆懵然,却见薛钊笑眯眯说道:“不错不错,若无昨夜那一遭,我都瞧不出你们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咧!你全家都不是人!”

妇人破口大骂,薛钊却不理会,调转身形施施然而去。

这洞天果然玄妙,明明不是人,却将寻常人的喜怒哀乐演绎得惟妙惟肖。

刘家如此,这村中旁人不知是否也是如此。

他正思忖着,转过巷子迎面便撞见了齐老。

薛钊迎过来,遥遥拱手:“齐老……这是遛弯晒太阳?”

“额遛个甚地弯……咳咳,这个……薛公子啊,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钊不答反问:“不知齐老高寿?”

“老朽今年八十有四。”

“八十四,齐老这般年岁还未活通透啊。”

齐老讶然:“此话怎讲?”

薛钊便道:“交浅言深,我每每有拿不准主意,不知该不该讲之言,便会压在心里。不知该不该,那就是不该啊。”

齐老被噎得半晌无言。

“齐老既然无话,那回见。”

“哎哎哎?薛公子且慢!”曲木拐杖拦住薛钊身形,齐老面沉如水道:“老朽想了想,这话还是当说。”

“那齐老便说。”

“薛公子新来,不知村中情形,可莫要仗着拳脚了得便仗势欺人。”

“嗯嗯,”薛钊神情玩味:“齐老继续说。”

“这外间道路不知何时打通,说不得薛公子就得多留一些时日。如此,薛公子也算乡党……这乡党嘛就该当齐心协力,可老话说的好,难免锅碗碰瓢盆……这乡党之间有了纠葛,不好动拳脚。还是要找地方说理才是。”

薛钊心思转动,略略明悟过来,拱手道:“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等事,我先来寻齐老。”

齐老极为欣慰,频频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赞许道:“薛公子一看就是明事理。老朽还要去寻刘家兄弟说道说道,实在不像话!”

辞别齐老,薛钊行出几步回头观量,便见那齐老健步如飞,昂首阔步进了刘家宅院。

又行几步,忽有妇人拦住去路。

“薛公子,莫走莫走,额有好事情与你商量咧。”

那女子身形粗壮,面上涂脂抹粉,发髻上还插了一朵紫堇。

“这位……大娘?”

帕子挥动,一股腻人香风扑面,那妇人笑道:“薛公子莫要客套,乡党都称额曲三娘。”

“哦,曲三娘。”薛钊拱手。

那曲三娘便压低声音道:“额悄声问一嘴,薛公子可曾婚配?”

“倒是定下了亲事。”

曲三娘一怔,摆手便道:“外间不算,那就是没有。薛公子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可到了这下河口,便是金银再多,也是坐吃山空。额有个打算,能让薛公子不用坐吃山空。”

“哦?不知是何打算?”

“咯咯咯,薛公子装糊涂咧。”她一努嘴,薛钊顺势瞥过去,便见前方一户人家大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却是个身形丰硕的女子。

见薛钊瞥过来,那女子顿时嘤咛一声闪身躲进门内。

曲三娘便道:“王家二女瞧上薛公子咧,那王家富庶,说好了陪嫁单单粮食就两石咧!”

薛钊面色不变,笑着道:“倒是好打算……可惜我早有婚约,只好辜负曲三娘美意了。”

“噫,这鬼地方都出不去,薛公子莫要执拗。”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谢绝了曲三娘好意,薛钊经过那门前,便隐隐听得女子低沉啜泣之声。

他信步回返,心中却若有所思。待经过巧娘家门前,隔着柳枝,便听得自家传来吵嚷声。

“……额带你去看后山。那景儿可好看咧!”

“不看!”

“还有果子咧,裤裆果,甜甜滴,吃到嘴里美滴很。”

“不吃!”

“荒坡还种了高粱,眼下折了吃起来比蜜糖还甜咧。”

“额……那也不去!快走快走,再不走我拍扁你!”

从杨柳树后转出来,薛钊便见那牵着牛的牛倌儿小哥隔着柴门朝香奴献殷勤。

瞥见薛钊回返,小哥脸上讪讪,腆着脸招呼道:“薛公子回来咧?”

“嗯。”

“公子这婢女脾气差滴很。”

薛钊玩味道:“谁说她是我婢女了?”

“那她是——”

香奴在院中蹲踞着,身上衣裳倒是齐整,只是泛黄的头发散乱着,裙裾抻起,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难怪这牛倌儿看得眼热。

“道侣。”香奴闷声回应。

牛倌儿懵然:“甚地是道侣?”

薛钊便板着脸正色道:“童养媳。”

“额……额还有事,走咧走咧。”

牛倌儿小哥仓惶而去,香奴便长出一口气,蹙着眉头烦躁道:“那人好生厌恶,过来搭话,没完没了的。方才险些忍不住将他拍扁!”

“你下次穿好裤子……算了,走。”

“去哪?”香奴仰头。

薛钊便过去,从袖袋里取出一截红绳,给香奴绑了个马尾。先前倒是每次都给她梳头,可每次化形半晌便要恢复原形,下次依旧要梳头。

香奴烦,薛钊懒,于是干脆扎了高马尾。

“巧娘说后山有土地庙。”

香奴顿时来了兴致:“此地也有土地老倌儿?快走快走!”她又想起了八面山中的好日子,那土地老倌儿人好,每次都会指点蜂巢所在。

一人一妖穿过一片林木,地势顿时陡峭起来。踩着羊肠小道一路上行,便在半山腰处发现了一处小小的土地庙。

那庙横竖不过三尺,内中泥塑小巧,两侧有楹联:南亩北畴,我老汉时不时要去几次;上村下里,尔乡民年对年才来一回。

薛钊只瞥了两眼便没了兴致。泥塑上不曾附着香火,更不曾有正神气息。他站在半山腰放眼观量,但见一侧山势高耸伟岸,一侧却温润瑰丽。可谓移步换景,美不胜收。

香奴凑过去,对那泥塑捏捏、敲敲,俄尔便丧气道:“土地老倌儿不在家。”

“是此方根本就没有土地。”

香奴撇下土地庙,四下游荡一番,忽而指着一片灌木道:“裤裆果!”

她疯跑过去,俄尔便捧了一把红彤彤的果子回来。

薛钊一瞧,却是此前吃过的,那形似屁股一般的果子。

“道士要吃吗?”

“你吃吧。”

薛钊领着香奴回返,还不到半途,那一捧果子便尽数进了小女娘的肚子。忽而瞥见一片高粱地,小女娘咬着手指问道:“道士,牛倌儿说那东西很甜。”

薛钊停步,扭头去到高粱地里,寻了两根折了,自己尝过又递给香奴。

香奴剥了高粱杆青涩的外皮,咬了一口顿时眉眼弯弯:“果然很甜。”

小女娘蹦蹦跳跳行了一阵,又停步转头回望了一番,想来是要记下这高粱地所在。

快出林子时,他与香奴又遇到了巧娘。

依旧是那身水田衣,头戴斗笠,手中多了根套着纱网的杆子,高高举起在那树上捉着什么。

香奴便凑过去仰头观望:“巧娘要这蝉做什么?”

“捉了来吃。”

“吃?”

“洗干净用菜油炸了,很香的。”

香奴若有所思:“我好像吃过。”久远的记忆浮出脑海,她摇了摇头皱眉道:“不太好吃。”

薛钊与那巧娘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也停下来仰头观望。他心中思忖,想来巧娘又断了粮,这才打这蝉的主意。

他便说道:“朋友又送了一头小野猪,我跟香奴吃不了,巧娘若是一会无事,不若来帮忙处置了。”

巧娘顿了下,纳闷道:“下午时闹出好大动静,额出来观望,就见苍鹰从你家飞出来……那野猪莫非是苍鹰送的?”

“嗯,是。”

“苍鹰为何要送……钊哥儿东西?”

“许是我面善吧。”薛钊心中也不得其解。他笑了笑,错身而过,又回头道:“说好了,一会过来帮忙处置了。正好好久没吃过油炸蝉,别忘了带些过来。”

巧娘嗫嚅,到底还是应承下来:“好。”

巧娘又捉了些蝉,回家洗干净用菜油炸过,用粗瓷海碗装了,这才去到薛钊家中。

院子里腥臊味充盈,薛钊与香奴商议了半晌,香奴终于不再吵着要吃红烧肉。

这野猪不曾骟过,又是被那苍鹰生生摔死,淤血放不出来,烧的时候只能放足了佐料压住那腥臊之味。

灶上烧了热水,巧娘招呼一声,放下炸过的蝉,正要帮手,却一眼瞥见了竹竿上挑着的薄被。

白纱下的面孔登时腾起红云,她一时间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巧娘快来帮手。”

巧娘回神,闷着头撸了衣袖,蹲踞下来帮着宰杀野猪。斗笠下,双眸跟着白纱不时的瞥向房前挂着的薄被。

薛钊回头瞥了一眼,便说道:“被子有些潮,趁着阳光足,干脆挂出来晒晒。”顿了顿,又叫道:“香奴,将被子抱进去。”

“哦。”小女娘应了一声,不紧不慢行出来,捧着被子嗅了嗅,欣喜道:“果然没味道了。”

薛钊身侧的巧娘闻言更是头也不敢抬,只盼着寻个地缝钻进去。

薛钊只道是巧娘心中过意不去,与她说了些闲话,转头便焖了一锅卤肉。

也不知巧娘是如何想的,草草吃过一口,便仓惶回返。

薛钊与香奴心中莫名,香奴便胡乱揣测起来。

“道士,巧娘是没洗澡,弄脏了被子,心里才过意不去吗?”

“瞎说。”

“那是为何?”

“嗯,或许是不想占人便宜吧。”

香奴瘫坐在藤椅上,那炸好的蝉就摆在面前。她忍不住捏起一只丢进嘴里,嚼了两下顿时颇为意外道:“好吃!”

“道士,我们何时离开这村子?”

“总还要一些时日吧……香奴待烦了?”

香奴就嘟嘴道:“还不如七里坪大,山中也没好顽的。”

“那我想想法子,”薛钊捏起一枚蝉丢进嘴里,巧娘手艺不错,那蝉炸得酥脆。他寻思道:“方才忘了说,明日寻巧娘讨一块破布。”

“破布?”

“嗯,挑个幡子出来,充一回游方郎中。”

“道士会看病?”

“不太会,但可以冒充会。”

“那有什么用?”

薛钊低声道:“总要一一分辨过去,看看哪些是人,哪些是怪异,此后才好动手啊。”

“动手?”

“寻不到阵眼,明日我试试将这些怪异尽数斩杀,看看能否露出破绽来。”

香奴寻思了一番,忽而道:“若是巧娘也不是人呢?”

薛钊沉默着没言语。

他忽而有些明悟,游历红尘便是踏入红尘,结识了一些人,有喜有厌,厌弃的如过眼云烟,欣喜的留存心中。前者自不用提,后者便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

巧娘若也是怪异,他又该如何?

薛钊思忖半晌拿不出两全之法,便暂且不去再想。

“再说吧。”

斗转星移,转眼又是一天。

清早薛钊便去到巧娘家中,说明所求,巧娘极为讶异。

“钊哥儿还会行医?”

“略知一二,”薛钊道:“总不好坐吃山空,这两日便想着寻个营生。”

巧娘好似忘却了昨日的忐忑,欣喜道:“钊哥儿此举大善,村子偏僻,寻医问药本就不便,近来又道路隔绝,好些人家得了病症都在咬牙撑着呢。钊哥儿生意一定红火。”

“借你吉言。”

“那钊哥儿稍待。”巧娘一阵风也似快步入得屋中,俄尔回返,手中捧了叠好的一块土色单子。

“这颜色正好。”薛钊探手接过。

巧娘又不知何故别过头去,低声道:“钊哥儿别嫌弃就好……这……这是缝在褥子上的……”

“哈,谢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薛钊捧着布单回返,用匕首裁了一块,提笔写下几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大字,又用竹竿挑了,待日上三竿便举着幡子去到了村里。

曲三娘瞥见他远远举幡而来,遥遥便嚷道:“薛公子这是要作甚?”

薛钊探手一指幡子:“治病救人。在下误入此间,总不好坐吃山空。思来想去,想着还会些许岐黄之术,是以干脆挑了幡子做一回郎中。”

“郎中?”曲三娘惊诧道:“薛公子还会看病?”

“略懂略懂。”

曲三娘顿时热切道:“就是不知,这诊金如何算。”

薛钊笑道:“前三日义诊,不要钱。”

“诶呀呀,额滴天爷爷,大好事嘛!”

薛钊抬手一指远处:“三娘看好了,我便在那槐树下等候,还请三娘广而告之。”

“薛公子放心,此事包在额身上咧!”

曲三娘撒腿就跑,跑出去几步又停下:“先说好,待会可要给额先瞧瞧。额这腿一到下雨天就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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