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修行法,要么是以点连线,再连线成面,最后成就先天道体;又或者反其道而行之,先面再线,最后破点。
不过这后一种法门并不多见,传闻净明派便是行此法门。其中真修不到人仙,便不分境界。
薛钊自入定中醒来,眉头微微皱起。自燕无姝身上吸了三次魔炁,真炁、神识充盈了几分,本以为此番冲脉会有些收获,不想只冲下一处窍穴便后继乏力。
如此推算,要入人仙之境,岂非要二十年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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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第二块龟甲上得来的术法,修行起来反倒容易许多。不过是一点点谙熟真炁运行路径,记下指决,水磨功夫到了也就会了。
比起术法,他自然更看重道行。又有哪个修行者,不是为了长生久视?
他暗暗思忖,想着要不要去多多结交修行之辈,趁机夺其魔炁斩念化神,助自己早成人仙。
这等念头方才升起,旋即便被其掐灭。
有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且不说此举引来旁人疑虑,就怕有人窥破其中隐秘,觊觎自己那斩念化神之法,回头再起了杀心……
略略摇头,薛钊还是觉着,一切还是随缘便好。香奴已有半月不曾随着他修行了,也不知身上积攒了多少魔炁。
临近子时,薛钊自草庐里行出,拉了竹椅坐下,借着米黄的灯火翻看着南华经。
红衣女子飘然而至,悄然斟茶,一人一鬼相视,彼此颔首,便不做声响。柴门开着,香奴自竹林里蹒跚而来,进到小园中便嚷道:“道士,我方才瞧见个好大的蛤蟆。”
“嗯。”他应着。
“有虫儿自树洞里搬家,那大蛤蟆就蹲在树洞口,出来一只吃一只,好安逸哦。”
柴如意捂嘴轻笑,薛钊也笑道:“听你这般说,那蛤蟆岂不是在吃流水席?”
香奴便歪着头道:“那大蛤蟆好聪明,熬过几个冬天,说不得就能开启灵智。”
香奴打了个哈欠,往日里早就凑在薛钊身旁安睡了。今日却强撑着,因她知晓今日已满七七之数。
香奴又去到草庐里,俄尔便捧了个蚕茧回来,喜悦道:“道士,狗儿虫结茧了!”
薛钊瞥了眼,那茧子果然比寻常蚕茧大了几分。
香奴便问:“道士你说,狗儿虫会孵出什么样的蝴蝶?”
“巴大蝶?”薛钊脱口而出,自己却愣住,思忖道:“嗯……巴掌大的蝴蝶。”
“那要多久?”
“半个月吧。”
薛钊继续翻看书卷,柴如意掩嘴而笑,看着香奴又小心地将蚕茧捧了回去。一人一鬼都不曾告知香奴,若要得完整蚕茧,须得刻下便将蚕茧蒸煮。
待香奴再回返,终究忍不住道:“道士,今日就是七七了。”
“嗯。”薛钊收了书卷,看向柴如意道:“修行之人,当有慈悲之心。慈悲者,怀怜悯之心,济世度人。
我修为浅薄,心性寻常,救不得天下人,能救的便只是眼前人。与柴小姐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
顿了顿,又道:“若这世间果然如和尚说的那般有轮回,我只消救出柴小姐三魂,再送入轮回,想来柴小姐下一世必会平安顺遂。可惜,那终究不过是和尚的妄言。”
他起身,摘了昏黄灯笼,缓步朝柴门外行去:“走吧,时辰到了。”
香奴亦步亦趋,柴如意飘然紧随其后。
那一盏灯笼摇晃着,朝着那草泽中心缓缓行去。
“眼下柴小姐已死,我没死而复生的本事,却有一法,可让柴小姐死后能得几分自在。”略略侧头,看向柴如意道:“待你处置了家事,自可在这天地之间逍遥自在一番。”
柴如意动容,屈身万福。
薛钊摆摆手,不片刻行到坟冢前。不用他交代,香奴便挖开覆土,露出五尺下的棺材。
薛钊以小挪移术抬手,盖板飞起,露出内中早已死去的肉身。
时隔四十九日,肉身不见腐朽,反倒栩栩如生,只是指甲略略长了几分,面容泛青色。
俄尔,尸身睁开眼,方要张口嘶吼,薛钊便一跃而下,右手剑指点在尸身眉心。
一股真炁自剑指透出,利剑般刺入泥丸宫,将那新生懵懂神识搅得散乱;左手一掌印在小腹丹田,如潮般魔炁便奔涌而来。
任凭魔炁纳入自己丹田气海,薛钊收回点在眉心处的剑指,继而在其周身缓缓运指。
尸身化僵,经脉毙绝。那剑指透出的一点真炁,便在那毙绝的经脉中一点点破开,勾勒出首尾相连的怪异字符。
这活僵之法乃是第二块龟甲所载。僵尸非生非死,跳出三界五行,神识自生。此法本意以斩念化神每日斩去自生神识,再以原主三魂寄居泥丸宫识海,如此魂、体虽不相容,却可让人以原本肉身行走天地之间。
此时虽有魔炁滋扰,却可用斩念化神一并斩去,算算反倒比先前更有益处。
窍穴一点点勾连,繁星西移,天际泛起鱼肚白。
薛钊勾勒出最后一笔,略略舒了口气。
回头招手牵引,柴如意便化作一抹红光,投入尸身泥丸宫识海之内。
须臾,肉身睁开眼,僵硬地抬起了手臂。
“起!”薛钊牵其手,纵身跳出墓穴。
柴如意四下看着身躯,面上僵硬,一双眸子现出笑意,想屈身一福,不料身体倾倒,着急之下纵起三尺高落在了一旁。
“额……绿僵嘛,走路只能一蹦一蹦的,柴小姐慢慢习惯就好。等修至毛僵便行走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