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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请脚夫的伙计愕然,凑近吴掌柜身旁:“掌柜的,这……这是要往乌篷船上装?”
吴掌柜人生五十几年,从未遇到这等不靠谱的主顾。上前与那公子分说,却见那公子笑吟吟的,好似吃了秤砣般执拗,只是催着装船。
吴掌柜便叹息一声,心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人家既然给了银子,那就装吧!
“装!”吴掌柜咬牙切齿喊了出来。
伙计挥手,一群脚夫纷纷挠头,而后小心翼翼将一袋稻谷塞进竹囤。
说来也奇,那住囤不过能装一石稻谷,米袋落进去理应能瞧得见才是,可那脚夫小心翼翼放将进去,莫说是瞧见了,便是那乌篷船都不曾起伏。
“咦?稀奇!”
又有脚夫上前,同样小心翼翼,却依旧如此。那吴掌柜就在一旁看着,见两名脚夫连道古怪,赶忙上前扒着竹囤观望。却只见内中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掌柜的,还装吗?”
吴掌柜挠头不已:“再装,我就不信了!”
一众脚夫起先还小心翼翼,待后来径直朝那竹囤里丢,往返两趟,百多包稻谷塞进去,那竹囤竟依旧深不见底。
有伙计便嚷道:“莫不是先前便将船底砸漏了吧?”
话音落下,便听的噗通一声,那陶大已然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半晌自水中露头,疑惑道:“不曾漏,好好的呢!”
刻下这栈桥周遭围拢的闲人越来越多,有人道那乌篷船古怪,有人说那竹囤古怪,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揪断了胡子的吴掌柜忽而明悟过来,这古怪的哪里是东西?分明便是船头站着的那公子!
这是遇见下山采买稻谷的仙长了!
吴掌柜人老成精,当即也不点破,只是看向薛钊的目光愈发恭敬。
人来人往,米袋一袋接着一袋丢进竹囤,香奴被那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人群看得不自在,便凑过来道:“道士,我有些饿了。”
“那我带你去吃饭。”
两人跳下乌篷船,朝着码头后的镇子里行去。此地既为粮食中转地,镇子里自然比寻常处繁华。
食肆、脚店不少,街边还有售卖各式吃食的推车。香奴忽而嗅到香气,快跑几步凑到一处摊子前,看着油锅里雪白的丸子问道:“这是什么吃食?”
妇人将那雪白丸子穿城串,又裹了霜糖,笑道:“芋头做的雪枣,小娘子可要尝尝?只要铜钱三文。”
“唔,来一串!”
香奴解开荷包点出铜钱递过去,接了雪枣便吃将起来。嚼了几下,香奴略略蹙眉,虽然有些甜,但不如闻起来好吃。
她便又凑到薛钊身旁,将那雪枣递过去:“道士要尝尝吗?”
“不了……”
“道士尝尝吧。”小女娘神情坚定。
薛钊便知,这雪枣定然不合香奴的心意。叹息一声接过来,吃了一枚略略回味,似乎霜糖放的有些少了,所以香奴才会嫌弃。
游逛一阵,忽而又瞥见有卖桂花糖的,香奴便疯跑着又凑了过去。
这次倒是合了香奴的心意,小女娘捧着油纸包吃起来没完。薛钊便道:“桂花糖不能当饭吃,还是要吃些饭的。”
“那吃什么?”
薛钊探手一指:“有牛肉米粉,不如去尝尝?”
“好。”
二人进得一处食肆,点了牛肉米粉。待米粉端上来,薛钊尝了尝,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少了辣子,总觉得有些缺失。
吃过米粉,二人回返码头。方才走到一半,便听得码头上吵嚷一片。前行几十步,迎面便见米铺伙计狂奔而来。
“公子……不好啦,那乌篷船开走啦!”
小女娘嚼着桂花糖,不解道:“船走了?可是我们还不曾付银钱,那陶大不要了吗?”
薛钊点点头,道:“陶大以为竹囤里装了不少粮食,比咱们给的银钱更值钱,所以就跑了。”
“真傻。”
“不能说傻,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公子?”那伙计奔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
薛钊颔首笑道:“我知道了,无妨。”
扭头眺望,便见那乌篷船橹摇得飞快,好似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上游行去。
薛钊朝着那乌篷船探出手来,俄尔便有一道白光自船头飞速遁来,转瞬之间便遁入衣袖之中。
演真图七重禁制,薛钊已重新祭炼了三重,又哪里会让一介凡俗偷了去?
“额……”伙计眨眨眼,又摇摇头,好似在确认方才是不是眼花了。
沅江上又起变故,两条快舟飞速追上乌篷船,将其别住,而后快舟上几人跳上乌篷船,与那陶大扭打在一处。
一人掀开竹囤,低头观量半晌,而后一声叫嚷,那扭打的几人便停了手,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船头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