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徒的实力再恢复两年,就能彻底不畏惧四周这些小邦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了,现在的大徒双面对敌,其余的都在观望,处境实在是算不得没有危险。
即便是琉球国君递了降书,大徒对周围领邦的震慑力依旧不够,毕竟连续几年的战事消耗了大徒不少实力,当今看着阶下朝臣们得知取胜后脸上露出的喜色,在露出笑容的同时,依旧忧心着。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当今思索今后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大徒四周这些外邦时,有一位老臣出列,将当今的思绪拉回到朝堂上。
当今本有些不耐烦被人打断思绪,只他垂目看去,就见出列的正是承恩伯,转念一想,此次去跟随水师前往琉球的世家子弟中,亦有承恩伯那几年才十六的小孙子,开口时语气就和缓了许多,
“卿家请说。”
承恩伯得了当今的允许,这才躬身开口道。
“陛下,如今南方战事了结,陛下当依制设宴庆贺,故臣请旨,望陛下决断。”
“卿家所言有理,不过近年来我朝战事不断,又值春耕在即,朕看还是等平安州事毕再行举宴不迟。”
承恩伯一听,立刻答道:“陛下圣明,是老臣考虑不周了。”
当今笑道:“卿家不毕自谦,不过宴会不办了,可天下的恩赏不会少,凡我大徒州府郡县,均可免税三月,苍暮州在之前的免税时限上额外再添三年。”
众臣听了当今的话,都口称圣明,称赞当今爱民如子,忠厚仁德。
就在朝中欢喜之时,跟随着朝廷派来的将领在平安州外驻扎的贾赦他们正严阵以待,各个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或是骑马飞奔于平安州府城外和大营之间,或是潜行于郊外跑山。
“要是再有一个侯家就好了!”
执掌大队人马的安清伯在帐中惋惜道,贾赦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被水囊中的水冰得一个激灵,立时将身上裹着的毯子紧了紧,被这不同寻常的天气冻得直蹙眉。
出外打仗,埋锅造饭那都是有时候的,便是有火盆那也是有定数的,不能随意使用,所以其余时候都是靠人自己扛着,贾赦觉得这些时日里他看上去好似老了好几岁,正哆嗦间他听到了安清伯的话,抬头说道。
“哪有那么多碰巧的好事,能有一个侯家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嘶~”
同样围着毯子但是看着状态就比贾赦好的安清伯看见了贾赦这样,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也是,做人做事都不能过于贪心,一个侯家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只是希望早些结束。”
“别的我是不管,我只希望这几日不要再飘雪了,虽说每次下来的那点儿雪落下来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可实在是冷啊!”
贾赦哆哆嗦嗦地说着,安清伯听了更觉无奈,他摇了摇头,想起来什么,又觉得好笑,眼前这位,他不是不认识,而且因着是贾家故旧的关系,他和贾赦也算是熟识。
只是相识多年,他自认为对贾赦有些了解,可就在这几年里,他好似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一般。
从前他以为贾赦是个酒色财气、昏聩无能之徒,可是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下来,他又觉得贾赦是个有才干的人,前后矛盾极大,这让他在和贾赦一起做事时就下意识多了一种审视的感觉。
贾赦自然感觉得到安清伯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变,可之前战事紧急,他和安清伯简单见了一面之后,就和陈裕带着史鼐一起打探消息去了,故而攻下永宁州后,他们二人才算是真正见面。
感觉到安清伯那种放不开的感觉又来了,贾赦不得不张口问他,“这帐里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若是有什么攻城的想法说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安清伯听了,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忠靖——不,史鼐,你就这么让他出去,这里离平安州极近,万一要是被章穆的人发现,岂不是会有危险?
据我所知,史鼐他可不会什么武艺,你就不怕他出什么意外回不来?”
贾赦听了,皱眉望了帐顶,随口答道:“要是没危险,他也不会来。”
听到贾赦这话,安清伯带着笑意的嘴角就是一动,随即笑意消失不见,他领兵多年虽然不耐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可也对审时度势之事颇为精通。
贾赦这一句话里隐藏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敢再问,只岔开话题道。
“朝廷发来的邸报中说,琉球已经向陛下递了降书,现在就等着咱们将那章穆老贼抓到,大徒的局势就定了。
只可惜,章穆在平安州经营多年,各处都由他的亲信把守着,我派了人出去,几次都探不到什么要紧的消息,属实难办。
交过几次手,但却也是没能撕开口子,那老贼手下人悍勇如匪,又有阿鲁台那些鞑子相助,我手下那些年轻的将领们一时间奈何他们不得。”
贾赦还不知道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在安清伯的心中激起了多大的波澜,他见安清伯忧虑,开口安慰道:“虽然章穆手下之人多悍勇,可他仅占据了一州之地,每日粮草耗费巨大,难以持久。
那些鞑子现在虽然帮着章穆,可并未动用全力,而他们每一次出手也是需要章穆给出好处的,当章穆拿不出鞑子要的东西时,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只是仅靠围堵未免拖延的时日太多了些......贾将军你也知道,不仅是章穆,就是咱们也耗不起太久。”
“时间不会太久。”
“怎么说?”
贾赦对着忧愁不已的安清伯坚定地说,安清伯立刻瞪大了眼睛,急着追问贾赦,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才能让贾赦在现在做出这样的判断。
“鞑子贪得无厌,章穆此人不似外表那般看着仁和宽厚,实际上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鞑子现在已经为他出手三回,想来他被迫拿出去不少东西,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心里怕不是恨得牙痒痒了。
所以,我料想不到章穆粮草耗尽之时,他们双方必然要翻脸。”
“贾将军,我还是有点地方不明白,如你方才所言,那章穆岂不是自断生路,他与鞑子勾结尚有一线生机,可是要是连鞑子都不帮他了,仅凭他自己是打不过朝廷的。
他怎么肯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呢?”
安清伯有些不相信贾赦的推断,人皆贵生,没有人愿意堵死自己的退路,章穆这样想要更多权势、金钱,放不下功名利禄的人更是如此,他提出疑问后,贾赦便解释道。
“从一开始的时候,章穆就没想着要真的给那些鞑子真正的好处,他也不过是利用,若是他这次占据两州之地成功了,便会图谋更大,一旦天下落入他手,他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那些鞑子。”
安清伯听了贾赦的话也点头同意,与虎谋皮之人从来都不是善类,章穆此人能有这样的打算也不算是什么奇事。
可巧两人正猜想章穆来日会如何行事时,就见陈裕搓着手从外面进来,进来后看了看两人的模样后,因说道。
“这里面比外面也不差什么,一样的冷,你们怎么不点个火盆?”
“还不到时候,等等罢。”
贾赦应了陈裕一句,然后又将自己裹了起来,只剩一双眼睛,安清伯挠了挠冻得冰凉的鼻子,开口道。
“陈大人这是探得什么消息了么?”
陈裕闻言点头,对帐内的两人说道:“确实探得了一些消息,你们来看。”
说着,陈裕走到帐中挂着的那张图前,用剑柄指着一处地界说道:“我派出去的人,在潜行到这处山路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鞑子的一支小队从这里穿过,方向是往平安州去的。
那队人人数不多,只有六人,身上穿着大徒人的衣服,也未带过长的刀柄,想来鞑子派来和章穆传递消息的。
我的人怕被他们发现,便悄悄地在后面追着踪迹,一路循着马迹找过去,果然见那脚印在州城府路上消失不见。”
听了他的话,从毯子里钻出来的贾赦和安清伯打量了那处地界一会儿,又在沙盘上演示了一番,想要找出鞑子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可是四周地形复杂,他们画出了几条路线,却始终不能确定那些鞑子到底是走的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