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忠顺郡王妃和那位侍妾的母亲燕太太起了冲突,原来大家在一起说京里铺子最新制成了好胭脂,燕太太说他们年岁大了,脸上多了皱纹涂上胭脂也没有年轻的媳妇们好看,忠顺郡王妃听了突然就发了火,将手中握着的盏砸了过去。
场面当时就乱了,燕太太被砸了一下急哭了,她的侍女为她辩解,被忠顺郡王妃身边的嬷嬷给教训了一顿,一个哭,一个骂,众人劝不得。”
“现在如何了?”
史溁听了才被他抚下去的眉心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她出去了并未看见事情经过,不好判断究竟是谁的过错多一些,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因问王熙凤花厅里情形如何,王熙凤依言答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北静太妃出面调停,看在北静太妃的面子上,忠顺郡王妃也没让身边的嬷嬷将人教训太久,不过也确实是气狠了,我出来时,北静太妃正在安抚忠顺郡王妃呢。”
史溁听了点点头说他知道的,和王熙凤一起回到了花厅,见北静太妃正在忠顺郡王妃身边替她擦眼泪,史溁和王熙凤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在在北静太妃安慰了一会儿后,忠顺郡王妃便说自己不怎么舒服,借了北静王府的客房去休息,待她离开之后,燕太太也借口自己有事要办,带着人离开了花厅。
北静太妃便让人撤掉刚才冷掉的席面,另摆了饭上来,众人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旧互相说说笑笑,吃毕宴席,众人换了地方坐下,又吃了茶,才算完。
这么一耽误,时间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上不少,于是众人便叫带来的仆从去预备乘坐回去的马车,并向北静太妃告辞,北静太妃略送了送公侯夫人等,众人这才依次乘坐马车各自回家。
不必细说,就因为在北静太妃生日宴上忠顺郡王妃和燕太太之间闹上这么一回,忠顺郡王府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别人了,次日忠顺郡王想要以庶子继承家业的事情就彻底在京中传开。
不必细说,邢氏等人在来荣庆堂说话的时候,说的依旧是这件事,只是这几日里连续发生的事情,让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当时忠顺郡王妃和人起了冲突后不久,在前厅的忠顺郡王就知道了这件事,奈何顾忌着北静小王爷几次都让他没落了好,只得将心中怒气强韧下,回了郡王府两人就又吵了一个天翻地覆。
忠顺郡王一气之下推了忠顺郡王妃一下,忠顺郡王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磕破了头,随后便不省人事,忠顺郡王本想将消息封锁住,不想正巧被听说了忠顺郡王妃和人起了冲突来探望忠顺郡王妃的娘家老太太撞见,这事就瞒不住了。
这件事直接就被捅到了当今面前,当今对这件事也是十分头疼,忠顺郡王前段时间就给他上了折子,请立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为世子,又要更改宗室玉牒。
他不想同意,就将折子留中不发,想让忠顺郡王自己好好想想,谁知忠顺郡王一意孤行,不但没自己反思,更是想逼迫忠顺郡王妃同意,这才闹成了这样。
在无奈和烦躁之下,当今下旨申斥了忠顺郡王一通,然后又特许忠顺郡王妃的娘家人将受伤未醒的忠顺郡王妃给接回家去静养,并调了太医院内最精通外伤的太医去奉差。
消息传到各家,众人就都知道了,这日说话时,史溁只听得邢氏叹道。
“这几日里外头都说疯了,也不知道忠顺郡王是怎么想的,才是一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就要这般折腾。”
史溁亦跟着叹道:“我之前就见忠顺郡王妃脸色不好,没想到竟是有这样的缘故在里头,听着叫人一阵心酸。”
王熙凤也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她脸上少了些明艳的笑容,眼底更多一种怜惜和忧虑。
“忠顺郡王和王妃当初是那般好,没想到最后竟有了这样不堪的光景,我想不明白,忠顺郡王妃和忠顺郡王夫妻多年,如何就落到了现在的下场。”
随着王熙凤这句疑问出口,所有人难得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史溁轻轻岔开了话题,问起了今岁旧衣绫罗绸缎折卖换新一事,今日正值王熙凤诸般忙碌,并无许多闲暇功夫,见史溁问起,便说已经安排下去了,如此便将事情揭过。
待邢氏和王熙凤都离开,史溁独自拿了书来看,就听鸳鸯小声问道。
“老太太,您说忠顺郡王立世子这事儿是不是不能成了?”
史溁听了觉得奇怪,鸳鸯平时不是一个喜欢说别人闲话的人,怎么今日这么反常,倒问起来这么一个问题了,因此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疑惑地看着鸳鸯。
“怎么想到问我这个问题了?”
鸳鸯抿了抿嘴唇,半晌之后,才对史溁说道:“方才送太太和二奶奶出去的时候,我听太太问了二奶奶这个问题,然后我见二奶奶愣了一下,说她也不知道,说这件事不好说。”
“所以你就想问问?”
史溁还以为鸳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没想到竟然是听说王熙凤也没有答案因而好奇,便对鸳鸯笑道。
“我觉得最后有很大可能还是能成的。”
“啊,为什么,忠顺郡王妃都......生死不知了,这事儿怎么还能成呢?”
史溁说这件事最后有很大可能忠顺郡王的想法还会视线,鸳鸯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听史溁解释道。
“鸳鸯,忠顺郡王今年多大了你知道吗?”
显然鸳鸯并不知道忠顺郡王的岁数,因此 她摇了摇头,对史溁说道:“不知道,不过听说忠顺郡王是当今的兄弟,应该也有四十了吧。”
“嗯,和你猜的差不多,他今年四十有二了,那你知道他又几个儿子吗?”
史溁点点头,说鸳鸯猜的还算准,便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闻言鸳鸯苦笑了一下,对史溁说道。
“老太太,这我上哪能知道......”
鸳鸯这么说,史溁也是一笑,她知道鸳鸯肯定不知道忠顺郡王有几个儿子,只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与这个问题有关,因此才问鸳鸯,让鸳鸯注意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忠顺郡王有七个女儿,除了一个早些年就夭折了的儿子外,可只有这一个刚出生的儿子。”
“那确实是不好说了......忠顺郡王要是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那他肯定是想将自己的家业都交给这个儿子来继承。”
经过史溁这么一说,鸳鸯才明白史溁判断这件事很大可能能成的依据是什么。
要是忠顺郡王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即便是忠顺郡王妃再不愿意立这个男孩做世子,最后为了忠顺郡王这一脉的延续,也不得不同意忠顺郡王的想法。
而当今迟早会因为这样的考虑,同意忠顺郡王的请求,到那时,便不是忠顺郡王妃能阻拦的了的了。
“鸳鸯,还有一点,是我自己的猜测。”
史溁忽然收起了脸上的微笑,整个人都严肃起来,鸳鸯见了,急忙竖耳去听,就听史溁垂下眼眸说道。
“忠顺郡王妃的情况很不乐观,从那日受伤到现在,都没有忠顺郡王妃醒过来的消息传出来。
鸳鸯,如果......我是说如果,忠顺郡王妃这回因为伤势恶化,醒不过来的话,之前所有的,被视作阻拦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
忠顺郡王可能会因为误伤忠顺郡王妃被训斥,也可能会被当今命他对郡王妃的娘家进行补偿,可这都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事情。”
史溁见鸳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麻木和满满的无奈,又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一个让人听起来更无法接受的可能,那就是生下儿子的这个侍妾,在册封世子的时候,会因为需要名正言顺,被册立为忠顺郡王的继王妃。”
“所以这一切是因为,他们被需要,因此被人选择。”
正如许多年前的事情一样,不是你想要什么,或者是觉得不该什么,就能实现你自己的想法的,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他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做法,甚至从他们到这世上的第一刻,就已经被人安排好了一切。
史溁说完这些,就没有说话,鸳鸯也没有,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