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青公子,你,主子严令不许你再来,你还是请回罢。”
“我,我不放心你们,我才走了这几日,怎么就出了这样大的事。”空青试了试他额上的热度:“烧得这样厉害,你可备了蚕茹丸么。”
杜衡微怔,有些难以拒绝,只好冲着桌案努了努嘴:“有。”
空青取过一只丝绒药盒,轻声问道:“是这个么。”
见杜衡点头,空青取出一丸,以水化开,一勺勺喂进他的口中,杜衡心下一动,虚弱笑道:“能得苍龙世家的嫡系弟子亲手喂药,我死而无憾了。”
空青平静笑道:“你只不过是皮肉伤,受点罪而已,且死不了呢。”
杜衡的笑容惨淡:“青公子,我知道你对主子的心思,可你在我这里用心思,只怕是用错了地方。”
空青轻轻摇头,和缓道:“无妨,只要我用心思,无谓用在何处,总归她是会知道的,只要她知道,就有用。”
杜衡哽了一哽,半响不曾言语,对空青的执拗有些无言以对。
说话间,门帘微动,落葵裹紧了衣裳,从门帘之后探出头来,刚走到屋内,便察觉到杜衡的床沿儿坐着个人,她原以为是丁香,正打算奚落两句,却在黑暗中望见一双深眸,如同黎明前的星辰,熠熠生辉,正定定望著她,她的心不住的跳动,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落葵深深吸了口气,冷冽的呼吸中满是幽香,而被百蛊之虫紧紧禁锢着的情孽并无异动,她的
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她对空青视若不见,只冲着杜衡轻声道:“杜衡,你好些了么。”
见落葵并不看自己一眼,暗影中的空青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浸在光明中的那半张脸带着微微苦笑,他十分清楚那强加在她身上的伤害太多太重,直入骨髓,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那么便不能心急,左右此地他想来就来,任谁也是拦不住的。想明白了此节,他深眸有些寂寥,不言不语的离去了,身影一动,消失在了夜色中。
数日后,杜衡已可以起身了,便不再整日病恹恹的窝在床榻上,竟抱起书卷,摇头摆脑的做起学问了。
落葵在树下撒了一把谷粒,一只胆大的鸟儿扑簌簌飞下来,歪着脑袋看看她,又试探着向前挪了一步,见她只是窝在椅中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这才放心大胆的跳到谷粒中,一边啄着一边呼朋唤友,不多时,从树上扑簌簌飞下十数只同伴,只一盏茶的功夫,谷粒便被啄的干干净净。
苏子抱了一捧书卷从她身边经过,笑着摇头:“这么多事儿呢,你倒有闲心喂鸟。”
落葵抱着一盏茶,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我等人呢。”
苏子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衣裳发髻皆不是平常那样的随意,心间微讶:“他会来么。”
落葵扬眸,不待她说话,京墨便在窗前探出头来,扬声问道:“谁会来。”
话音方落,丁香便匆匆进来:“主子,霖王来了。”
落葵与苏子相视一笑,旋即正襟危坐的等着,而杜衡放下书卷,在她身后恭敬而乖顺的垂眸敛眉,束手而立。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后,霖王带着随从进得院中,如常行礼,相对而坐。
霖王环顾四周,见角落里芳草萋萋,西墙下果蔬茂盛,院落中除了禾雀花,并无太多应景的花木点缀,只是一些可以做汤做菜做点心的花木,而挺阔的梧桐树枝叶繁茂,筛出一片斑驳暗影,他眸光一缩,这院落果然不像寻常的闺阁女儿家所居,极为疏朗简明,从前的确自己是小瞧了她,才会屡屡栽在她的手上,而此番他打起来精神,用了心思,果然将她重挫,可见她也只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玲珑聪慧,并无旁的过人之处,他凤眼微眯,似笑非笑的挑唇道:“自从小妹搬离侯府,我就没有来看过你,没想到小妹住的这样简薄,着实委屈了。”
落葵低眉一笑,客客气气的回话:“三哥客气了,三哥此来,莫非是想给小妹换一处大宅子么。”
霖王饮了口茶,多了几分和缓的笑意:“大宅子算甚么,只要小妹喜欢,想要甚么只管说,”他抬手一指站在身后的靛蓝:“只管吩咐靛蓝去做,我的下人便是小妹的下人。话说回来,小妹是天家骨肉,金枝玉叶,却受着这样的委屈,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不周。”
落葵道了声谢,眸光在霖王脸上打转:“三哥如此说,小妹可不敢当。三哥身处皇家时时谨慎,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也是很辛苦的,哪里有小妹这里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