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麦辉,朱弦越回到了自己的营寨。
一直负责保管家当的朱一学有些为难地对着朱弦越说道:“老爷,咱们的粮食,还有银子,都告急了。”
说着,朱一学拿出一本账簿,特别是做了一份二维表格,将这些天来林林总总,各类用度做了一份汇总统计,最终总结地说道:
“进项里,咱们除了老爷一直给的粮食、银子外,就只剩下在商水县那些官老爷给的。
此外,虽然格物医院看病给药都明码标价会收钱。
可大多数城外的百姓,一听只要签下十年身契,就能开医保账户挂账,治疙瘩瘟不给现钱,就一窝蜂地全挂了账。”
“咱们忙活了好些天,总共也就十来个愿意给现钱。加起来还不够那些帐篷的三分之一的银钱呢。”
“还有粮食,这十里八乡的,自打柘城县城门一关,粮价飞涨,城外的铺子早就不肯卖粮,外面的庄子,也都是不肯出售……
好不容易寻到一些愿意卖的,都拿我们当冤大头,开到五两一石粮食了呢!”
朱弦越轻轻点头,指头敲打着桌面,说道:
“财政这东西,说穿了就是开源节流。
节流,是不能轻易乱来,尤其是眼下这节骨眼。
但是……这开源么,却是可以上来了。城外还没跑掉的,都是一群小老百姓,自然是没钱看病只能挂账的。
可城内,不都是一群大金主么?”
朱一学满怀希冀,他明白,自己这位东主,那可是神仙般的神医。
难道,这一回,东主又要献出神迹了吗?
朱弦越的确是有大招要放。
只不过,他并不觉得这点东西就称得上是所谓的神迹。
至于……明代的老百姓们觉得是不是,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忙活了很久的朱绍琦终究是没有见到朱弦越。
对此,朱绍琦决定先隐瞒身份,暗中帮助朱弦越治理瘟疫。
且不提朱绍琦默默捐赠的一批粮饷,首当其冲的就是关忠庆一语成谶,真的进了济世营当了一名巡丁。
不仅如此,朱绍琦还让关忠庆去了庄园搬来了好些家伙事,就连关忠庆自己那匹爱马也贡献进来,作为骑士在营外巡逻。
今日,关忠庆巡逻各处,见附郭城郊区每日来的病患越来越少,心中欢喜,想道:
“如果城内不再逃出百姓来,恐怕瘟疫早就散了吧。
真不知道那朱先生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呢,这疙瘩瘟的病理,竟然让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就搞明白了。
难道真的有天生圣人吗?”
一路策马奔腾,忽而胯下坐骑速度有所减缓。
关忠庆心神一凛,果然在县城官道上看到城门忽而洞开。
只见杜齐芳面色匆匆,点起了家中男丁壮汉将近百人,气势汹汹出城而去。
粗中有细的关忠庆发现了杜齐芳的不对劲,因为,这一行人虽然行色匆匆,却都不由地将一辆马车围住。
虽然是保护,却是都离得远远的,就是一旁照料的一些仆妇下人,也是面色战战兢兢。
看到这一幕,关忠庆不由心道:“看模样,杜家的重要人物也是遭了瘟疫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忽而,关忠庆感觉自己的战马开始剧烈地打着喷嚏,很是惶恐不安。
关忠庆转头一看,忽而发现
高家管家高九福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杜家之中。
除此外,关忠庆还见到了高家不出则已,每次出马,必定要出大事的高家家丁。
这些人眼下都集结到了北门城外。
除了高家、杜家,还有刘家等士绅的家丁护院,林林总总,竟然有五百多号手持武器,声势壮大。
关忠庆心中一动,亮出王府号牌,轻而易举地混入其中,甚至还能听得清几个核心士绅的交谈之词。
此刻的高君弼面带浅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的身边,高九福说得眉飞色舞,信口雌黄地说道:
“城外这些,我已经打探清楚,的确有一味神药就叫:土霉素片。
可惜,能够炼制土霉素片的格物神医,眼下却被一群匪徒困顿于城外,又裹挟乱民,图谋造反。
各位老爷,眼下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一喜:能够夺出神药,到时候满城瘟疫轻而易举拿下。”
“二喜则是有了神药之后,再潜心仿制,售卖各处,岂不是年入万两黄金的暴利?”
杜齐芳心浮气躁,他愤恨地看了一眼刘心乾,沉声说道:
“诸君,既然已经知晓驱逐疫鬼毫无作用,那当务之急,就应该是尽快解救格物神医,验一验那所谓的土霉素片是不是真的管用。”
刘心乾面对杜齐芳的怒视,心中尴尬又无奈。
自从驱逐疫鬼之后,城内不仅瘟疫蔓延不见减轻,反而变得更加凶险。
虽然一场水陆法会后,刘心乾手中凭空得来五千多两银子,他却失去了杜齐芳的信重。
因为,杜齐芳的儿子,被杜家寄予厚望,年纪轻轻就拿过归德府案首,成为十六岁秀才的杜家嫡长子,杜梦鹤也感染了瘟疫。
刘心乾看了一眼高君弼,心道:还好,高家又给我抛来了橄榄枝,给了另一个选择……
杜齐芳急切想要出兵,高君弼觉得时候已到,环顾身边这些柘县的士绅土豪,问道:
“各位又是意下如何?谁愿意做先锋?
我可提醒一句,如果有所拖延,让县衙知晓掺和进来一脚,最后这些神药的份额,恐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心乾有心表现,当即说道:
“我刘家愿意出乡勇八十,当做先锋!
另外,我这一次还请县衙壮班的王都头,领着三十壮班民壮,有官府名义,更可让他们束手就擒,不敢反抗。
胆敢反抗,就是造反!到时候我等更方便罗织罪名,一一擒杀!”
高君弼鼓掌大赞,旋即击鼓出发。
五百余人浩荡席卷而来。
平整的原野里,济世营望楼上的值守人员,迅速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
一开始,围在济世营外面,准备排队进入的柘城百姓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
就连济世营守门照顾流民入营之人,也只觉得也许来的也是一群新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