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敬轩…”萧聪小声呢喃着,“这就是东方敬轩。”
周围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像一泓静止的水,察觉不到半点波动,一切似是都死了,风死了,火死了,树死了,连人也死了,没有悲伤弥漫,有的只是一种完全静止的自然,没有感情。
萧聪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的脸在从窗口和门口透出的光的照映中比周围的雪还白,却不如周围的雪亮,紧蹙的眉头在前额上打成了结,腮部因咬力过大而轮廓分明,终于,在其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他的状态竟比一旁的欧阳寻还要糟糕。
那一人一马立于阵外,却迟迟未动,那马的四条腿站得笔直,马上的人的腰杆挺得笔直,马的头和人的头都那么自然而然地压在脖子上,整个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加任何艺术效果的雕塑。
木屋外的一切已经被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和寒气所冻结了,只有屋内凭借着那一堆忽上忽下的篝火还能寻得几分尘世的动态,而木屋内却不是只有那一堆火是在动的,仔细看,棋盘上那灵石棋子的数量和位置,此时也已发生些许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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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聪嘴角处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已越过下巴滴滴答答的落进白色的雪里,那血像是一个个垂落的火球,将地上覆盖的一层厚厚的冰炙出一个个大窟窿。
欧阳寻此时感觉自己有些轻松了,他意外地发现,似乎是萧聪的情况越糟,自己反而会越好受些,对此,他不明所以。但他觉得自己可以体会到此时的萧聪所承受着的莫大的痛苦,他猜测萧聪一定是已经与他们所赖以生存的法阵相通、相连,自己所承受的威压之所以有所减轻,原因是全部的威压都加持在了萧聪身上。他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夺眶而出,一种不曾遇到过的叫做羞愤的东西此时正要撑爆他的胸腔,他多想此时正在承受痛苦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身旁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柔弱少年,奈何他不能动,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夜,实在是太长了,无论是对欧阳寻,还是对萧聪来说。
时间慢慢流逝,如沙漏中的沙,但在萧聪和欧阳寻的眼中,却似是在一个看不见的速度。大约两个时辰后,萧聪的境况已是非惨不忍睹不能形容。他紧闭着双眼,但却有两道血痕自眼缝蔓延到两颊,与鼻子和嘴巴里溢出的鲜血一起混淆了他的五官。小屋内的篝火奇迹般的依旧燃着,借着火光,欧阳寻觉得萧聪神态安详,无喜无悲,诛仙剑斜躺在他的身下,他看见萧聪的四指只是在下垂中有微微的弯曲,他知道,只有死人和睡着了的人的四指才会这样,他一直都在强制性的暗示自己:“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或是昏厥了……”他紧紧地闭上眼努力使自己不去看萧聪此时的模样,那张与所有稚嫩少年一样恬静的小脸让它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一秒比一秒难受,眼泪已经流干了,心却还在流血,这久违的温暖和感动竟让他感觉无地自容。
欧阳寻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动了!
他啜泣着抬手想要摸一摸萧聪红白相间的小脸,但蜷曲的四指停在离萧聪面颊一毫之差的地方却久久未动。终于,他重而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垂下手,因为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生怕这一碰会让萧聪的身体在自己眼前慢慢倒地,甚至是直接化为齑粉。
“噗!”
正当欧阳寻低首转身提戟欲行之时,身后的萧聪猛然间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欧阳寻如梦方醒,转身间将已塌身一半的萧聪托住并抱进怀里,他的脸贴在萧聪的脸上,他庆幸萧聪的身体还是软的,萧聪的脸上还能感受到温度。
这时,只听见萧聪在耳边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阿…寻…不…要…动…护…我…到…破…晓…”
耳边萧聪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欧阳寻豁然转首,发现阵外已是乱作一团,东方敬轩纵马横行,手起刀落间,一个个人头落地,他竟在发了疯般的屠杀其他雪鬼!
纵然看得真切,却也只是敢匆匆一瞥。欧阳寻将长戟立于身侧,盘腿坐下,然后让萧聪的身体蜷曲在自己的双膝之上,尽管这样做可能会让萧聪不太好受,但却可以尽量用他高大的身体将萧聪护的周全,最后,他将长戟拔出,横于身前,严阵以待。
阵外的雪鬼们被东方敬轩杀的慌了、乱了,有的四散而逃,有的挥戈反击,更有大批的雪鬼慌不择路,竟纷纷向阵内涌来。
萧聪虽已昏迷,但法阵开始的防御功用犹在,一时间霹雳嗙啷,叮叮当当声又起,让欧阳寻心急如焚,
“要是没有这层防御可能会有更多的雪鬼去缠住东方敬轩,唉,小聪终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啊……”
不知是真的愚钝还是被心急冲回了头脑,欧阳寻只看到倒在防御之下的雪鬼越来越多,却没有想到,若是没有这层防御,那雪鬼们的攻击对象可直接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