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通过发色,克雷顿还是能快速甄别出他们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唯一的困难是一双脚。
停放尸体的床上没有躯干,只有一双看起来像是从男人身上砍下来的断脚。
克雷顿指着它们:“我能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被找到的吗?”
“等一等,让我看看资料。”阿尔伯特警长说着,从旁边负责看守停尸房的警员手里拿到这里的档案,他根据断脚脚趾间夹着的纸片编号找寻档案中的记录,很快给予了他们回复。
“这是一次工厂暴动后被人找到的,或许这双脚放错了地方,它们的主人未必死了。”
一个人被砍断了脚,当然也是能活着的。
“你们这个月有多少次工厂暴动?”克雷顿问,他们之前去的那个警局也处理了一次暴动事件,但那是南区。
“我没数过。”阿尔伯特把档案还给警员,自己抱起胳膊靠在墙上:“但五六天就有一次,或许现在就有工人在暴动。”
“监狱够用吗?”
“承蒙天主恩典,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经常只用收尾,所以目前还够用。”阿尔伯特瞥了眼房间里众多的尸体:“这个分局才刚刚建立,我们现在连编制规定的警员都还没有凑齐,我是个警长,但手下只有一个人可以指挥。其他部门也一样,你们也看到诺提戈教士和内特教士了,他们都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原本想招一些医学院的毕业生来担任验尸官,但告示张贴出去一个月,还写了信给大学,到现在也没有人来应聘,只能先请懂医术的教士们来帮忙。”
说到这里,阿尔伯特警官也难得提到了值得一喜的事:“不过他们工作效率比我以前看到的验尸官都高多了。”
克雷顿和自己的顾问都没法评价至诚兄弟会苦修士的工作方式。
那好像和医术无关。
不过他们能来警局工作本来就是一件奇事,这种大型的苦修士教团通常不会参与世俗工作,苦修就是他们的全部,他们只接受信徒的供养,自己也种地,教会内部还会定期进行拨款资助他们苦修。
至诚兄弟会虽然拥有大量的超凡者,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普通的苦修士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
“你们是怎么说服他们来工作的?”克雷顿问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写了一封信询问,然后他们就来了。”
克雷顿若有所思。
“好了,你们有找到要找的人吗?”警长问。
“我恐怕这里没有,至于那双脚,我想我还没有本事只看它认人,而且我们失踪的是两个人,他们该有两双脚。”克雷顿的眼神又透过墨镜扫视了一遍周围,接着回头看阿尔伯特:“我们接下来还要去伯达拉比克找人,您有什么建议吗?”
“伯达拉比克。”阿尔伯特咀嚼着这个名字,最终还是摇头:“我没有去过那里,但听说那里至今没有建立正常的行政机构,而是由贵族在亲自打理领地,简直就和时代脱节了似的。”
克雷顿向他道谢,随后提出要参观一下附近的监狱,于是他们离开了停尸房,折回走廊。
在他们回到出口之前,正看到那两个教士在走廊里窃窃私语。
当注意到克雷顿在靠近,教士们停止了交流,他们调整站位,堵在走廊上,警惕又疑惑地盯着他。
“教士?”阿尔伯特疑惑地问。
苦修士们没有理他,他们只看着克雷顿。
内特教士张开牙齿完整的嘴,布满燎泡的舌头在因吞炭苦行而发黑的口腔里弹动,发出晦涩的音节。
“孔里奥奈?”
诺提戈教士伸出没有指甲的手指插进胸前已经接近愈合的伤口里,随时可以勾开皮肉。
至诚兄弟会的苦修士用伤口汲取力量,所以这几乎是准备战斗的信号。可翠缇丝告诉过克雷顿,至诚兄弟会的苦修士不能主动动手,他们只听从圣人的命令,再不济也要教区主教发令,私自动手等同叛教。
突如其来的敌意让克雷顿皱眉,他看向阿尔伯特,希望有解释。
然而阿尔伯特也疑惑地望着他,态度略微疏远:“你是孔里奥奈家族的人?”
“并不,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克雷顿说:“我和他们很相似吗?”
“我刚才说过了,伯达拉比克至今仍被贵族统治着,孔里奥奈家族就是它的主人。”阿尔伯特盯着他的墨镜:“至于容貌,我听说他们有着黑发和绿色的眼睛。”
两名苦修士也盯着他的脸。
克雷顿想了想,还是把墨镜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