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宴墨白面无表情,淡定从容、慢条斯理地拿起案宗继续看。
看了好一会儿,猛地将案宗往书桌上一扔。
他起身,走到窗边,拿起窗台上的一把剪刀,开始修剪盆栽的枝叶。
心头笼着一抹躁意,让他根本静不下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躁什么。
明明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知道,她突然改变态度,同意离开,是因为他昨日在宁王府答应了与袁紫烟的亲事。
这就是他的目的啊,他就是想要她离开。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不是吗?
因为她必须离开。
如此对谁都好,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亦或是对宁王。
他不想再同上一世那般,搞得两败俱伤、你死我亡。
他也不想再端于儿女情长,还要对她处处设防。
他已经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更可怕的是,他明知道有些话是假,他却愿意去相信,他会找各种佐证去说服自己相信。
这是他最接受不了自己的地方。
就比如,昨夜她说,她送给他的那根银色细绳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平安绳,还跟他索还。
可今日早上在大理寺,他查阅资料时发现这种材料的银线是蜀地新生产出来的,今年才有的。
而她母亲去世多年,多年前哪里来的这种线?
所以,她在撒谎。
可他还在说服自己,说她可能也不是撒谎,而是记错了。
可能她母亲留给她的是另一根,而她记错成了这一根。
又或者她母亲留给她的那根被人换成了这根,她不知道。
毕竟她昨夜醉酒是真。
她若没醉,她如此谨慎,如此深藏不露,不可能在大街上暴露武功,也不可能命都不顾就朝那般速度的马车冲过去。
既然醉了,酒后吐真言,所以,她应该没骗他。
对,他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他已经将‘或许醉酒,暴露武功,冲去马车都是她的设计、都是她的谋划,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听到她所谓的酒后真言’这种想法,完全主观偏执地屏蔽掉了。
这是最可怕的。
他已经变得不是他了。
所以,不能再留她在身边了,他怕将来会因为自己的盲目相信,或者主观相信,铸下大错、酿成大祸。
——
宁淼回了芳菲苑,也没收拾什么东西,就带了足够的银钱。
跟春兰说自己出门有点事,就离开了。
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吃食,和几本话本子,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
夜深沉。
赤风和蓝影来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大人坐在灯下看文书。
“大人,已经亥时三刻了,该歇下了,明日还要早起早朝。”
平素都是亥时一刻就回房沐浴就寝的人,今日迟迟不起身,两人才进来催促的。
宴墨白抬眼。
蓝影忽然发现他手中的文书拿倒了。
“大人是在研究倒体字吗?”
宴墨白冷冷瞥了他一眼,将手中文书合上,扔到桌上。
赤风一声不吭,连忙收拾。
蓝影莫名。
大理寺的案件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他觉得研究倒体字也不为奇啊!
不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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