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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吴知府带着诸官赶到府衙,只见大堂外旗幡仪仗林立,侍卫执刀严整排开,一派肃穆恭整。
众人都互相看看,暗道一声“好大的威风!”,便一个个放轻了脚步,按着顺序鱼贯而入。只见大堂正中的主座之上已经高坐着一位身着四爪王服,头戴簪缨银翅翼天冠的少年王爷,应该就是秦王了,诸官俱是又吃了一惊。
诸官原就听闻过秦王长得极好,别说万里挑一,就是几百万里也难挑得出一位来,直比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宋玉、潘安,据说秦王两年前大婚之时,京城里万人空巷观秦王骑马过街迎娶新嫁娘的风仪,那些口无遮拦的百姓家的妇人们俱是啧啧赞叹,说是即便是知道秦王身边有花容月貌的王妃陪伴,但是能嫁与秦王做妾,日日观如斯俊容,便是做个近身伺候的通房丫鬟也是乐意的。诸官只做是秦王位高,故而会有如此言过其实的阿谀奉承的夸耀之语,此时见到真人,才知道传闻有时也未必就全是虚妄之言,秦王之龙潜凤采,容姿出尘,确是世间难觅的仙郎妙姿。
不过秦王的面色太也冷了点,比之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好不了多少,诸官都不敢大意,俱俱跪下,参拜如仪,齐声说:“参见秦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千岁。”
秦王命诸官免礼,诸官们起身后一个个弓着腰上来,一一将记录着本人履历的手本递给秦王身边的一个贴身带刀侍卫。
秦王从侍卫手中接过手本,然后用淡然的目光扫视一眼手本及面前走过的官员,确认似地问一声对方的姓名,官职。被他这样冷冽中蓄着天家威仪的目光扫到,官员们一个个都没了赏鉴美男的心情,缩着脖子谦卑无比地答了话,然后一个个踮着脚跟,轻手轻脚地过去一边站好。
一一看过了诸官的手本之后,秦王算是把扬州的一众大小官员认了个全,又重新端直坐好,威严地扫视着全场,薄唇微启,道:“诸位,小王此次前来,非是其他,乃是因为前些时日成安江水患以至受灾之地达千余顷,灾民苦不堪言,圣心忧急,故命小王来扬州等富庶之地筹款购粮,赈济灾民。小王刚才看诸位的手本,在场官员八十三人,进士出身的就有四十五人,其余人等也是久食朝廷俸禄的,想来都是顾全大局的有识之士。既如此,小王第一次出京办差,便要仰仗诸位多多协助,上体圣心,下解民困,同心同德,众志成城。”
诸官一起说道:“愿为秦王殿下效力。”
贾环置身于古代官场之中,亲身经历这大场面,在一旁听得是饶有趣味,心下评判道,秦王这一串子话还说得挺溜的,我给他打九十分。可是,这都是一群官油子,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的多了去了,光是这样说说可不行。
秦王好像猜到了贾环的心思一般,冷然面对诸官的谄媚之态,道:“诸位这话说得不太对头呢,怎么是为我效力呢?诸位都是朝廷命官,同时还是百姓的父母官,应为朝廷效力,以天下的黎民苍生为念,而不是攀援私门!吴志洲,小王这话说得对不对?”
你秦王说的哪有不对的道理?就是不对,也不敢说啊,何况还是这么冠冕堂皇的一席话?吴知府马上回答说:“是是是,秦王殿下所言乃是至公至正之理,卑职们深以为然。”
秦王修长好看的指节轻轻扣着手边的一个放茶碗的红木小案几,森然道:“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若不然,哼……今日有言在先,但有阳奉阴违、口是心非之辈,本王已奉圣命,有先治后奏之权,不竭心尽力为朝廷办差者一概查处,到时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诸官俱是诺诺不敢言其他。
贾环这一回看得在心里竖大拇指:这么正气凛然、霸气侧漏的话应该是从历史书里面那什么林则徐啊海瑞之类的人的嘴里冒出来才对,不过这家伙就这么一点不带舌头打结地说出来,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也满带感的,吼吼吼,要不要这么帅!
秦王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本王就将此次的任务摊派下去。各位县令,十日之内筹集粮两千石交押府库大仓,并赈灾款项五千两白银。届时不能缴纳者,并上峰受连带责任,由本王就地罢免,随后上奏朝廷。”
诸官面面相觑,一个县两千石粮食并五千两白银,秦王不如叫我们去抢算了!
秦王又道:“除县令以外,其余诸官不需筹粮,只需缴纳白银五千两即可,知府并盐课的几位大人就多担点责任,一人一万两银子吧。”
呃,怎么秦王刚才那么帅那么正气凛然地,这事儿怎么做得不太地道啊?我臆想中的杀富济贫呢?怎么变成摊派了?贾环很不满意,这个大逆转太叫人不爽了。
一时散了,诸官告退,秦王却只留下林如海,说道:“林大人,本王还有事相商。”
林如海和贾环被留下来之后,秦王略略倾身,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望着林如海,语气比之前在大堂的训话谦卑了许多,道:“林大人,您是前科探花,就是父皇也十分钦佩您的见识和才气,故而小王想要请教于您,刚才小王虽然将大致的任务摊派了下去,诸人也未有异议,只是小王心里还是忐忑,不知实际能筹得钱粮几何?”
林如海忙辞让不已,道:“下官才疏学浅,怎当得秦王殿下的盛赞?下官惶恐。”
秦王道:“小王乃是真心求教,此时没有外人,林大人就不要客套了。”
林如海这才缓缓地说:“秦王殿下筹集赈灾钱粮,雷厉风行,层层推进,固然是耗时最短,收效最快的办法。但是,据下官看,这钱粮就算筹到,在扬州必定也要闹出些是非来,恐怕有碍殿下的清誉。因为——殿下既已下令,诸人固然不敢抗命,定会设法,可是急切之间又要筹粮又要筹银,数额还如此巨大,那他们便只能去勒逼百姓了。灾民固然可悯,然而我扬州府内百姓,一向是按时缴纳赋税,那样的话……”
林如海没接着往下说,可是秦王几乎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官员们吃着官俸,自然得为朝廷办事,您秦王这样摊派,他们就继续往下摊派呗,反正是扬州的老百姓倒霉,谁叫他们就比别的地方多收了三五斗,吃得起一点子饱饭呢?,您秦王将好端端的赈灾搞成了强行摊派,横征暴敛,一准儿得在扬州的地界上闹得鸡飞狗跳,可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上智与下愚不可移,老百姓是认死理的呢。您秦王那样干,就算筹到了钱粮,搞得怨声载道地,最后也得落下一个坏名声!当然,您要是一意孤行的话,咱也没办法不是?
林如海身边的贾环眼睛忽闪忽闪地,终于忍不住说:“草民想问秦王殿下一句话,您来这里,只是为了筹款的吗?”
秦王听着话里有文章,便说:“此话怎讲?”
林如海大惊失色,忙扯了一把贾环,道:“王爷面前岂有你一个草民说话的余地?不得鲁莽!”
秦王说:“不妨,让他说。”
贾环笑嘻嘻地说:“秦王殿下叫我说,我可就直说了,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要请您多担待。”
秦王道:“你但说无妨。”
贾环说:“若秦王殿下只是为了筹款,即便是在京城也是一样筹得到的,反正就是一个县令缴纳粮二千石,白银五千两呗,交不上来就免官杀头,官员们为了保住性命和乌纱帽,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将钱粮凑出来。又何必劳动秦王殿下几千里路跑了咱们这里来?说到底,秦王殿下也知道,那样的摊派其实是要引发民心不满,甚至暴|乱的。却又来扬州搞这一套,难道说咱们扬州的百姓是软蛋特别好捏?每年的赋税钱粮交完了,别的地方一有灾难就必须要将家里的余粮余银交出去?幸好我是京城人士,只是跑这里来走亲戚的,若我是扬州百姓,我索性做个懒汉算了,自己混个肚子滚圆就得,反正有了多的,总要被官儿们刮走!”
林如海忙呵斥贾环说:“环儿不得胡说!”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贾环的话虽然粗鄙,却是正中要害。
贾环及时闭嘴,然后偷眼看着林如海,不吭声了。等秦王催着他接着说的时候,贾环才说道:“草民言语无状,冲撞了王爷而不自知,幸得长辈在这里提点,草民再不敢胡说了。”
秦王连忙对林如海说:“让他说!本王既是为国办事,正想要集思广益呢。”
秦王又微笑地鼓励贾环道:“好了,我不许你姑父管着你,你只管畅所欲言吧。”
林如海很无奈,只好给贾环飞了一个眼刀子过去,大意是:你小子悠着点,得罪了人家王爷,我都保不住你!
秦王却一反常态地和颜悦色道:“环儿——我可以叫你环儿吗?环儿你这话说得也不对啊,灾害又不是每年都有,再者,扬州富庶,百姓偶尔拿些余粮余银救济一下其他地方的灾民,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大怨言吧?”
你也叫我环儿?哼哼,生生把我叫小了一辈好不好?不过嘛,这家伙是王爷,他就是管姑父叫海儿姑父也没辙,别说我了!嘤嘤嘤,随便你叫吧。贾环嘴巴微嘟了一下,把肚里的腹诽压下,又接着说正经的:“王爷,那可不一定,我们大晋地广人多,要论起灾祸来,每年不是这里就是哪里的,要是王爷这次借着成安江水患在扬州筹到了款,往后,大家都想着扬州富庶,一有天灾,就往扬州跑,估计要不了几年,扬州的百姓就只有一人拿一个破碗,也出去做流民去了,总比累死累活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好。”
秦王蹙眉陷入了沉思,半日后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本王奉了圣命,必须筹赈灾钱粮回去,不如此,又怎能在短期内弄好呢?”
贾环笑道:“草民觉得,扬州有钱,有钱的也不是扬州百姓,而是扬州的盐贩子和被盐贩子养肥的各级官吏们。王爷要筹款,还是要拿他们开刀。至于扬州百姓嘛,可以教化他们自愿捐资,以尽量不强行摊派为宜。就是摊派,王爷先前的数目也太大了,少一些倒是使得。”
秦王自言自语道:“拿贪官和盐贩子开刀?怎么开刀?那帮子人确实有钱,逮住一个就好过叫一千个百姓捐资的。可惜本王来得匆忙,不曾抓住了他们为非作歹的证据,若不然,就此抄上几十个人的家,籍没的家产想来也够了。好,我有主意了,证据没有怕什么,可以做出来嘛。”
贾环连声大叫道:“那绝对不是我的主意!王爷您想岔了!草民可不是叫王爷去诬告陷害他们,然后抄他们的家,那也太缺德了!草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叫他们心甘情愿地将大笔的钱财双手奉献给王爷!”
秦王和林如海齐齐瞠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家看出来米有?本文中小攻的长相其实要优于小受,嘿嘿嘿,猥琐的某捕在yy帅得不得了的小攻在大力流汗耕作环儿这块沃土时英俊的荷尔蒙乱飞的景象(→→擦擦口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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