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的回归预示着一场大动静。
然而,时兰兰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了。
时兰兰开门见到两名治安同志,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在审讯室见到的赵锄奸。
她心中一喜,难道是乔卿卿被抓了?
可赵锄奸却说,需要请柳梅同志去治安局协助调查。
“经查证,柳梅同志是乔卿卿的生母,并且在时旺失踪的那段时间,柳梅同志曾经潜伏在和渔村,或许柳梅同志知道一些线索。”
赵锄奸神情严肃。
他的视线落到时兰兰身后,没看见柳梅,导致他眉头蹙起。
“柳梅同志在你这里吧?”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兰兰既有点激动,又有些不安。
因为柳梅在她这里过的并不好,为了让宁素香高兴,她不得不顺从宁素香的意思,故意折腾柳梅。
而宁素香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此前柳梅在家给她气受了,甚至还打了她一耳光,这是宁素香绝对无法忍受的。
但现在治安同志找上门来,时兰兰也只能祈祷柳梅这个哑巴无法生事。
好在她们下手的地方都很隐蔽,除非柳梅脱了衣服,否则别人也看不到那些伤痕。
“我养母身体不好,在房间躺着呢,我这就去把她叫出来。”
时兰兰不动声色地应付着治安同志,让他们稍等,便转身进了房间。
房内,柳梅的确是躺着的,只不过是躺在地上。
她闭着眼,神色平静,看起来像睡着了。
可时兰兰清楚她醒了。
直接用脚尖踢了踢柳梅,时兰兰压低声音:“妈,治安同志来找你——乔卿卿犯事儿了你知道吗?阿旺失踪了,很可能就是被乔卿卿杀人抛尸了!治安同志说,阿旺失踪的时候你就在和渔村,你去和渔村肯定是为了见乔卿卿吧?你有没有看到乔卿卿杀人?”
柳梅的眼睫毛颤了颤。
时兰兰心中狂喜,激动地蹲下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抬起来。
“你看到了是不是?你那宝贝女儿当真杀人了?——对,一定是她!否则为什么你这么害怕宁荣冲她下手?是她本身就有问题,你害怕宁荣盯上她后,会害她暴露,害她坐牢!所以你才这么老实地留在我这儿……”
跟着宁荣几个月,时兰兰耳濡目染,似乎也变聪明了,竟然一下子被她猜个正着。
只是,柳梅是不会承认的。
那天傍晚,她远远的似乎是看到一个人影钻进了卿卿家门,怕卿卿有危险,她急忙赶去查看,但透过门缝,她只看到卿卿从茅厕出来,院里并没有别人。
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担心这么进屋会让卿卿不高兴——如果知道有人躲在暗处盯着自己,卿卿一定会恼怒的,她已经无法让女儿心意回转了,不希望再变成女儿怨恨讨厌的人!
所以柳梅纠结了很久,然后卿卿的朋友们来找她,柳梅只好又躲起来。
当晚柳梅不放心,就在屋外守着。
后半夜,柳梅听见了里面传出一些动静,可是很快那动静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卿卿就出门,柳梅当时就认定,昨天确实是她看花眼。
之后,大家就说时旺失踪了。
但柳梅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管他死活干嘛,前世时旺这个白眼狼,杀了她的女儿啊!
最后是大孙子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查到真相,将时家绳之以法……
可最后时刻,垂垂老矣的时敬业还替儿子顶罪,只因他已有九十高龄,导致他只坐了两年牢,就老死了!
时家除了失去那本就属于卿卿的财产,并没有付出代价!
所以卿卿的死,一直是全家人的痛,只因那个时候,全家都已经知晓,老四的腿是卿卿暗中找人治好的,资助大孙子学业的好心人也是卿卿,就连老二老三的工作,也是别人看在卿卿的面子上给他们的……
全家人都受了卿卿的恩惠!
这个不被家人承认和喜爱的幺女,却默默地关照、扶持全家,就连几个儿媳妇都知道感恩,对卿卿有愧的他们,每每想起从前他们对这个亲妹妹的所作所为,只会更加无地自容!
令人痛苦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卿卿死后,全家人才知道的,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去赎罪、去弥补!
只能通过为卿卿报仇的方式,来安抚自己的良心!
可即便如此,他们一家人也花了漫长的十年,才把时家扳倒!
时家杀害了卿卿,却又享受着卿卿留下的资产,在时敬业那个老不死的掌控下,愣是屹立了五六年才开始显出颓势,而他们的大孙子为了给小姑姑报仇,故意换了一个身份,作为一个高材生打入了时氏集团内部,这才慢慢地收集到时家的罪证,并用计分裂了集团内部,导致时氏集团在三四年间逐渐分崩离析,直至最后倒下。
时氏集团一倒,他们犯下的那些罪恶才被揭露出来,但时敬业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老货,他终究是发现了大孙子的问题,查到了乔家头上,以及卿卿曾经暗中资助乔家长孙的事。
时敬业一下子就猜到大孙子是为了给恩人报仇来的,开始反击,给老四下圈套,让老四染上赌瘾,再用钱引诱老四去大孙子那里偷材料,而老四昏了头了,他为了摆脱赌博欠下的巨额债务,果真把大孙子好不容易搜集来的罪证偷走了!
失去这些关键的证据后,大孙子便无法证明凶手是时旺,于是被时敬业钻了空子出面顶替。
不仅如此,这老不死的还趁着时氏集团被清算时,偷偷把部分财产转移到海外时旺的名下!
所以,时氏集团是倒了,时敬业也确实坐牢了,但时家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有了这笔钱,时旺依然能在海外逍遥快活!
此时,乔卫国已经老死了多年,唯独她,还撑着一口气要看到时家家破人亡,谁知看到这么个结果,她被乔川这个蠢货气得卧病不起!
好在,临终前她听到匆匆赶回的大孙子说,时旺出国后不知道被谁暗杀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柳梅也终于明白,她并不是在梦里。
这件事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她回到了过去。
柳梅认为,是自己死前充满愧疚,怨气太重,所以老天爷才让她回到过去弥补女儿。
然而,回来是回来了,但一切也和曾经不一样了……
这一次,乔家和卿卿的矛盾似乎更加不可调和!
而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主要还是老四这个蠢货!
大蠢货!
曾经拖过全家后腿不说,如今又……
活该他被人打断了腿!
可时至今日,柳梅才真正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心寒!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时兰兰这里,还不都是因为她的儿子和丈夫,亲自把她送到宁素香手里吗?
现在想想,柳梅都想笑!
——自从她回乔家后,就不再给几父子做饭了,每天只做自己和二儿子乔河的饭。
而二儿子兑现了诺言,每晚都会教她读书认字。
可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三个月后,宁素香发作了。
她嫌乔家男人做的饭不好吃,又嫌柳梅和二儿子吃的好,就掀了饭桌!
又过了几天,晚上柳梅跟着二儿子认字时,宁素香气冲冲过来把书本撕了,其它东西也砸的砸摔的摔。
理由竟是:他们晚上读书,吵到自己了!
宁素香这一通发作,乔家男人里除了二儿子,竟然没有一个为柳梅说话!
柳梅想到自己曾经那个心善、教导孩子要知恩图报的大儿媳,再看看宁素香,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冲上去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打完宁素香就发狂了,连夜收拾东西要回娘家。
第二天,宁家的老二就来了。
不知道他和乔卫国几父子说了什么,后来乔卫国就说要她进城。
柳梅呸了他一口,虽然不会说话,却也激动地呃呃呃啊啊啊骂了他半天。
乔卫国一气之下,打算直接绑了她让宁家老二带走。
好在乔河还是和她站在一条线上的,乔河说左邻右舍都围观着,要真这么干了,也不怕惹人闲话!
要面子的乔卫国这才打消了强迫她进城的念头,转而让几个儿子来劝她。
乔山和乔川都不干人事,这两个兔崽子丧了良心!
竟然说她害得全家不得安宁,为了让宁素香舒心,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让宁家不去追究宁素香在乔家受的委屈,所以必须要她进城。
她那好大儿说:“妈,你就当是为了你儿子,为了你孙子,我求你了!不然宁家就要把素香接回去,让我俩离婚!你孙子都快出生了,难道现在要打掉他吗?还是说你想让你孙子生下来就没爸,以后去当别人的儿子!?”
乔川这个小瘪犊子也不停地责怪她,说她简直疯了一样。
“你图什么啊妈?以后老了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儿子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乔卿卿和全家闹,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柳梅虽然被关了起来,但是没有被绑着,当即就抓了东西砸过去,把两人赶出房间。
乔湖进来后先道歉:“对不起妈,我也不想,但是爸的脾气你也知道,而且我们家为了给大哥娶媳妇,已经付出太多了,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吧?只能委屈你了……”
柳梅当时气得差点翻白眼,抚着胸口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乔河偷偷打开柴房,把她带走了。
“这个家你是不能待了,只能去小妹那里,小妹心好,我跟她说一说你在家里的处境,小妹应该愿意帮你的……”
柳梅又何尝不想和女儿生活?
她也是满心期待地去了和渔村的。
然而,还没见到女儿,就听两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说说笑笑。
“秀梅啊,我听说乔知青那一胎是双胞胎啊?”
“对着咧!乔知青这是苦尽甘来了,从前爹不疼妈不爱的,有兄弟还不如独生,可现在都好咯!她怀了一对双胞胎不说,部队还请她去当什么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