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江南莺飞草长,处处生机勃勃。
承恩于盛唐之繁华,虽历经五代之乱世,洪州已然人口稠密、楼阁林立,舟车辐辏、商业繁荣,甚至在李璟迁都之后,呈现出了严重的“城市臃肿病”。
一大早——
茶楼营业,茶客欢声笑语、高声谈古论今。
酒肆开放,真正酒香扑面、新酿应时出炉。
商贩来往,吆喝此起彼伏、人们讨价还价。
游人如织,既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
在很多人看来,这都是洪州城极为平凡的一天。
但对少数人说,这却是关系到南唐命运的一天!
辰时二刻,礼部进奏院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太子奉命入都朝觐,值班的官员吓了一跳,他们从未接到通知。
几乎同时,兵部也收到消息,洪州城外、青云浦(州郡)都出现了军队驻扎,说是征讨岭南的大军,奉命护送太子入都朝觐!
接下来,御史台、洪州衙署、秘书省、太常寺及御林军内衙等部门,都凭空接到了消息。
由于国主李璟疾病缠身,朝廷已经很久都“不开张”了,六部的官员,也有多日不曾会面,却因为这一则消息,洪州方面各部的“一把手”迅速集结到了集贤殿,包括吏部尚书殷崇义、礼部尚书王崇质、兵部尚书卢俦、户部尚书冯延鲁、工部尚书陶敬宣及刑部尚书严绍改。
他们的身份,不仅仅是六部一把手,也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如殷崇义,除了是吏部尚书之外,还是左仆射、平章事,冯延鲁除了统领户部之外,还是南都尚书令、同平章事。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完全达到了“左右朝政”的级别。
然而,眼前发生的事情,多数人都觉得被蒙在鼓里。
一见面,殷崇义就劈头盖脸地问:“太子入都,进奏院为何迟迟不通知!”
矛头指向了礼部尚书王崇质,作为“六部之尾”,王崇质也很郁闷,辩驳道:“太子入都之事,根本就没有经过进奏院批复!世美(卢俦的字),兵部可从签发调令?”
卢俦更是一头雾水,说道:“兵部也从未接到通知,这真是见了鬼了!”
一夜之间,数千军队就开拔到了洪州城下,这要是敌军进犯,岂不是要亡国?
严绍改、陶敬宣更是一脸懵逼,他们虽然都是位极人臣,但职务本身,与“朝觐之事”几乎没有关联。
能够成为“一人之下”的人物,在座众人都不简单,一对账,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冯延鲁。
尚书令统管六部!
见状,冯延鲁只是悠悠地说道:“诸位,你们似乎忘了,朝觐之人是太子,可不是外省官员。”
言下之意,太子就算私自来到陪都,在座的谁能阻拦?
殷崇义一皱眉,问道:“叔文(冯延鲁的字),就算是太子朝觐,至少也要通知太常寺准备吧!最不济,卫尉寺、鸿胪寺也要安排保护与司仪之事,满朝公卿都不知道,难道不奇怪?”
冯延鲁依旧平静,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此事我早些时候听闻,应该是纪国公一手安排的。”
其他人闻听此言,瞬间释然,可卢俦眉头一皱,冯延鲁,你他妈糊弄谁呢?
纪国公李从善与太子殿下之间的矛盾,满朝文武皆知,再说,李从善协管枢密院,他哪儿来的资格安排朝觐的事,这是僭越之举!
隐约之中,卢俦感觉到一丝不安,他起身说道:“诸位,我要去一趟国公府,请便!”
殷崇义也觉得不对劲,起身道:“叔文,劳烦你在查一下,我进宫禀报此事。”
“有劳了。”
殷崇义使了一个眼神,礼部尚书王崇质、刑部尚书严绍改,也一同跟了出去。
集贤殿中,就剩下冯延鲁、陶敬宣,两人的状态明显不同,冯延鲁气定神闲,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厉,相比之下,陶敬宣见人散去,就像虚脱了一样,开始浑身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