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说着,指了张全说道:“过去搬个椅子过来!”
张全慌地跑到堂屋,搬了一把椅子摆在院子中间。
李老爷又指了陈老汉:“你过来坐下。”
陈老汉忙走过来,李老爷让他坐在椅子上,又对人堆里面喊:“让那小伙子出来!”
陈正南连忙从里屋钻出来,走到李老爷面前。
李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怕,有我给你爷俩做主呢。现在跪下,给你爹磕三个头,端茶敬酒的什么都不要了。”
陈正南听他这样说了,赶忙拍了衣服上的灰,走到陈老汉面前,在雪泥地里扑通一跪,额头在地上连磕了三下,大声喊了一声:“爹!”
陈老汉连忙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李老爷大声说道:“好啦,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亲爷俩!你们其他姓陈的谁心里不服,那就断了亲,不走也罢,反正平素都是浓鼻涕淌嘴里谁吃谁的,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好了,都散了!”
李老爷说罢,两手往后面一背,向外走去。
里正丁老爷指了指那一众姓陈的说道:“李老爷已经把这事明断了,不得再有纠缠。如果还有不识体面的,要吵要骂动手打架,我马上就让庄客拿绳子来捆人,送到巡检司衙门里,让他在牢房里过年,看你们能不能安生,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们了?!”
说完,他跟在李老爷屁股后面一溜烟地走了。
这些来喝酒的宾客,见陈正南父子认亲的事情已经完成,自己饭也吃饱了,酒也喝好了,现在场面有点不尴不尬,也就纷纷走了出来,和陈老汉父子打了招呼,出去奔自家去了。
陈氏家族一群人被李老爷一通训斥责骂,又被丁老爷恐吓,早已吓的三魂丢了两魂半,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草、进笼的鸟、没吹气的尿泡、死秧秧的豆角,全都蔫巴了,纷纷低着头,叹着气,摇头的,甩袖的,转眼间窜出院子没了影。
姓陈的众人倒是走了,却只留下那长辈陈老头,拄着拐杖落在后面吭吭叽叽地骂:“这些兔子熊,你们一个个都跑得贼快,这个时候都不问我了。我说不来,你们硬拉硬抬请我来,现在倒好,我这么大年岁,大年上挨了骂,弄这么大的一个尴尬,真是撒尿泚一鞋,喝汤洒一怀,拉屎抠破纸,放屁蹦出来屎,他妈的全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说完,他慢慢地挪走了。
十几年了,陈老汉没有过过这样的年。
年三十那天,天还不亮,陈老汉就着急忙慌地,在昏暗的晨曦中点燃了迎接新年的鞭炮。
那炮竹是他专门让陈正南去买的,老长老长的一盘大炮仗,放了好久。
庄台上这盘炮响过之后很久,远处村庄里面的人才开始点起迎新年的炮仗。
早上,陈正南和林姑娘听了炮声之后,也就起了床,三个人起来吃了早饭,陈老汉便开始张罗大年饭。
淮河边上人家,中午过年的居多。
陈正南看他爹?的乱走,便说:“爹,什么都不让你做,现在地上还很滑,你小心摔着了。”
他说着硬是把陈老汉搀扶到收拾干净的厨房,让他坐下,又给他泡了一杯茶。
林姑娘也把铜暖炉里放上炭火,送到他手上捧着,之后便和陈正南张罗着写春联。
陈正南将买来的红纸铺在桌上,林姑娘去自己房间里取了自己带来的笔墨,问陈正南:“正南,春联你想好了吗?有你这大诗人在,我们自然不能用别人的牙慧。”
陈正南笑道:“姐姐,你又埋汰我了,我哪是什么诗人,春联我还真没有想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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