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远县衙充满了一片欢腾气氛。陆鹏也感应到了整个县衙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此前那些吏役们虽然恭敬,但总有些疏离冷淡,犹豫观望的感觉。现在则是大为不同,不但热情了许多,马屁也拍得更加舒爽了。
这才有点当官的感觉了嘛,陆鹏不由感叹钱这东西真是好用。这不,就连顾潭秋,精神看着与前几天也是大为不同。
“潭秋今日光彩照人,看来是家有喜事啊。”陆鹏笑呵呵地说。
顾潭秋老脸一红,尴尬道:“相公说笑了。”
他以前不过是县里一个押司,这安远县的押司有五六个之多,在外面还勉强算有头有脸,但在家里却没那么好使。许多人都知道顾押司家有河东狮,他夫人是肇庆府人氏,比这钦州富裕许多,嫁来后不免怨气冲天,性格又泼辣,顾潭秋可说是深受其苦。
前几天因着这些时日一直无钱拿回家,甚至还往外拿了一串钱,直恼得顾夫人纤纤玉指化为鹰爪,刨得顾潭秋溃不成军,彻夜难眠。
这家宅之事,往往最是恼人,顾潭秋只觉疲累难言。好在这次拿回薪俸,又升了职,还听说得了县尊赏识,顾夫人欢喜之下,态度一下却变得温柔如水一般,倒让顾潭秋有些受宠若惊,头一次体会到这般滋味。
唉,女人啊!
这等家事自然不好让县尊知晓,好在陆鹏也只是说笑两句,便与他说起正事来。
顾潭秋皱起眉头,忧心道:“相公,那些未到的吏员,听说虽然也颇感羡慕,但仍然是畏惧谢家,没一个敢来就职的。这县里事务繁多,却是少不得人的啊!”
陆鹏摇头道:“他们便是回来,我也不会用了。”现在谢家摆明车马要针对,他又怎会让这些跟谢家牵扯如此深的人混进来?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我钦州没有州学么?或者是什么书院、书塾也好。”
顾潭秋摇了摇头,叹道:“当年岳公在钦州时曾拓建州学,还邀请过周直夫那样的大贤任教习。可惜如今早已荒废,现如今州中连幼塾都没有几间。”
陆鹏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前日我与蒋都头出城时,曾见城边有几名儒生似乎在吟诗作对,难道不是本地人?”
顾潭秋道:“相公所见的,恐怕是前些年被流放至此的那些官员的家眷。”
他见陆鹏目光闪动,忙道:“相公若是打他们的主意,这却几乎是不可能。”
陆鹏笑道:“为何?”
顾潭秋叹道:“那些官员虽然被流放,但心气却还是有的。以他们的说法,便是贾贼蒙蔽圣聪,终有一日他们是能够得到再复起用的。相公试想,这些人怎会让自己的儿子来做小吏?”
陆鹏点了点头,他这些天来也是深切地体会到这宋朝官与吏之间的鸿沟,一日做过吏,在官场上一辈子都得被鄙视。
他缓缓靠至椅背上,眼眸闪动,沉吟许久。
……
又是一日清晨,姜西平怀抱着几本书,急急地从家中走出来,生怕被父亲截住。
自从被罢官流放,贬至这鸟不生毛的地方之后,姜西平从前那个颇具风度威严的父亲便消失不见了,如今只剩一个终日怨气冲天,指天骂地,暴躁易怒的老头儿。——他真是受够那些翻来覆去的轱辘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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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驾,给我两个面饼。”
经过几处摊贩时,姜西平犹豫了一下,忍住诱惑,没去看那些散发诱人香气的食物,只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面饼,大口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