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迟疑片刻,才听懂岳父是谁,深深吸一口气,原来京城比自己还害怕陆天明瞎搞。
购买秋税的计划被戳破,陆天明毫不着急,显然有备用计划,他到底要做什么?
许鼎臣从石板上拿起奏本,来到丘陵顶,神色还算恭敬,“两位大人,许某请教一下,奏报这样写可以吗?”
韩爌指指冯铨,示意让他看看。
冯铨也没客气,大概翻了翻递了回去,“许大人,把流贼头领全部写清楚,陆大人既然把功劳给宋裕本、周遇吉、李述孔等人,那您就给他们。
不要提曹总兵,不要提人数,不要提杀敌数,不要提俘虏人数,就说山西一半流贼进入陷阱,被钦差联合七县执役剿灭,钦差还在甄别,等东面曹总兵绞杀王自用后,再报这些数量。”
许鼎臣领悟了‘大道’,连连点头,“没错,确实不能提,陆大人都不在乎功劳,许某不能太虚夸。”
“不,你要夸,大夸特夸,但不要夸某个人,尤其是要夸山西百姓意志坚定,山西地方官众志成城,就是不能写数量。”
“明白,明白了,许某马上重新,感谢冯先生。”
有人出主意就是好,许鼎臣屁颠屁颠去重写,山西地方官白捡一个功劳。
冯铨抽抽鼻子,突然闻道一股淡淡的焦臭味。
顿时双腿一抖,慢慢回头,大约五十里外,河边升起一道冲天黑烟。
韩爌也闻道了,属官当然也闻道了。
所有人都闻道了,但两万人正在诉苦,哪管什么焦臭。
丘陵后的众人互相看一眼,谁也没有吭一个字。
焦臭味不浓不淡,持续到申时,突然消失了,盆地里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一道烟尘向东离去。
黄昏之际,钦差随行的骑军从北面返回来,远远的看到他们分散到南边,锦衣卫也陆续返回,站在陆天明身后,跟随大家鼓掌。
天色黑了,钦差又给发粮,这是省城来的粮,俘虏堆里到处是聒噪声。
有人大声讲述自己的苦难,本来是朝廷的问题,这时候讲出来,全是流贼造孽。
有人大哭感谢钦差,文水城里的女人再次出来,同乡自己配对,找到亲人更好,找不到也必须找男人,钦差做证婚人。
还有些人堆都在唱山歌了,大喜的日子嘛。
更绝的是,陆天明把尚方剑扔给他们,让他们传来传去随便耍。
许鼎臣把奏本重新写好,山西大员集体签字,就等陆天明签字了,他们看起来对钦差佩服不已。
韩爌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一把冯铨,“我们必须回省城,你说的对,这家伙不讲规矩,太可怕了。得让英国公和皇帝把他调回去,我们与小公爷重新谈谈合作。”
冯铨点点头,“是得回去,但冯某想见证一下。总感觉他这么玩三天,天地人心都能揣兜里。”
“糊涂,他揣人心为己用,是想死在汾河里吗?”
冯铨一个激灵,没错,自己入戏了,伸手一请,“老大人请,我们的确需要与小公爷谈谈,或许他得来亲自阻止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