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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脸色几乎瞬间涨红,疯狂的在洛玄夜手下挣脱着,洛苏一个眼神,洛玄夜手一松,窦建德直接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将先捅死一个。
另外几人立刻反抗起来。
窦建德怒吼着,完全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他成为两百人长,是以骁勇著名的,打不过洛玄夜,难道还打不过这几个只知道横行乡里的官吏吗?
洛苏三人就站在旁边看戏,亲眼看着窦建德一人独战五人,仅仅受了一点伤就将五人全部手刃,鲜血流了遍地,那些官差临死前,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不甘之色。
杀死这五人后,窦建德直接跪在洛苏身前,痛哭失声道:“窦建德多谢公大恩大德,让我能手刃仇人,若公有所驰驱,建德万死不辞。”
窦建德长相颇为英武,洛苏随意问道:“你杀了官差,想必之后是不会再在隋朝做官了,听说孙安祖是你的友人,想必你是要去投奔他了。”
窦建德眼中有些灰败的点点头。
洛苏饶有兴致的问道:“当初你劝孙安祖上山时,是如何劝他的?”
窦建德低下头道:“当初我劝他,天子不体恤民情,天下几年来损耗过度,他却依旧执意要征讨辽东,这天下将要大乱,大丈夫生在世上,应该立下功业,不应该东躲西藏,不如举事,等待天下的大变。”
洛苏问道:“你说的道理是很正确的,为什么却自己不执行呢?最终酿成了今天的祸患,唉。”
窦建德闻言再次哽咽起来,心中有无数的悔恨。
实际上在这之前,孙安祖就一直叫他去上山,但他之前不愿意落草为寇,是因为在隋朝官场中还能混,现在大隋却帮他做出了决定,除了落草为寇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洛苏又问道:“你不是普通的百姓,从你的言语中,能看出你有远见卓识,那你觉得孙安祖以及纵横在河北的高士达、张金称等义军都如何呢?”
窦建德抬起头望着洛苏正色道:“说是义军,又哪里能承担的起一个义字呢?
我之所以不愿意落草为寇,也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够成就大业的人。
这一年来,他们捉到隋朝的官吏和士人后,总是毫不犹豫的杀死,然后夺走那些金银布帛,这是不对的。
我读书虽然不算多,但也知道,想要有所作为,就要多招揽有才能的人。
而这些人却都被他们推向了隋朝。
他们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出身贫苦,不能和手下的士卒同甘共苦,在山上就已经穿上了绫罗绸缎,开始高高在上,就像官军对待百姓一样的对待百姓。
唉。
皇帝因为残暴的对待百姓,而让天下大乱,他们却学习皇帝的做法,不用仁义去对待百姓,不为百姓所谋利,不让百姓能够安稳的生活。
这哪里是取得民心的道路呢?
这哪里是成就大业的迹象呢?
只不过是真龙出世前猖狂的盗匪罢了,但我现在不得不托庇于他们,否则就连活下去都很是艰难。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随着窦建德的言语,洛玄夜和洛玄镜望着窦建德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窦建德只不过是隋帝国的一个小军官而已,竟然有这样的见识,这就是老祖宗说的,那些有真龙存在的阶层吗?
洛苏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就找到一个颇有见识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懂得仁义的道理,这可有些不多见。
杨广若是懂一些仁义的道理,天下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窦建德,伸手从腰间一摸,实际上却是从戒指中取出一块玉,这种玉和洛氏嫡系刻着名字的玉佩不一样,但依旧是价值不菲的宝玉。
他将玉递给窦建德,“你是个英雄豪杰,记住你今天说的,要仁义的对待百姓,这块玉赠予你,望你未来如同此玉,永远此心光明,温润光洁。
这天下的确是要乱起来了,你这样懂得仁义的人多一些,百姓大概会好过一些,有缘再见吧。”
窦建德有些愣神、呆呆的接过那枚玉,只见玉上有一只腾飞的凤凰,在背面用一种极其古老的字体似乎写着一个字。
这似乎是“洛”?
洛!
窦建德这才回过神来,他宛如被雷所劈中一般,呆呆的望着洛苏的马车远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洛氏。
还得到了洛氏的赠玉!
这就像是传说故事突然降临现实,下一刻,他心中就充斥着欣喜若狂。
……
那一路远走的马车中,洛玄镜拄着脸颊问道:“老祖宗,您似乎很是看重那个窦建德?”
洛苏反问道:“你觉得窦建德不行?除了身世背景,他可比李渊强多了,如果说谁能创造更高的功业,我认为窦建德可以。”
洛玄镜娇嗔道:“人家当然能看出来窦建德比李渊强,至少在仁这方面,以及对待人才这方面,就比李渊强。
但他出身这么差,现在投奔那些弱小的义军,真的能在之后的大乱中活下来吗?
自古以来的义军,大多数都见不到胜利的曙光,就会倒在黎明的黑暗中,您既然看重窦建德,为什么不推他一把呢?
至少让他保住命。”
洛苏闻言却笑道:“阿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一个要成就大业的人,一定要有强大的抗挫折能力,要能坦然的接受失败才行,我为什么看重窦建德,就是因为他出身底层,一定会遭遇失败和挫折。
这很好,能在日后的大业中,让他有坚韧不拔的意志。
况且,窦建德会遇上我,你以为这仅仅是巧合吗?
这也许是天意。
他是个有大气运在身的人,否则是不会遇到我的,这样的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他一定会在天下取得一些功业。”
洛苏的语气很是平淡,但话中所透出的信息,却让洛玄夜和洛玄镜也不由悸动,即便身为洛氏子,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
只能说,和洛天命之子素王老祖最爱的崽英灵转世苏比起来,他们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老祖宗,我们去哪里?”
洛苏一指北方,“去看看这前所未有的百万大军到底有多么雄壮,去看看杨广能不能攻下辽东。”
……
杨广的大军在各种风波下,终于还是在涿郡集结完毕了。
他望着那完全看不到尽头的大军,眼中满是意气风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可以抵抗这样的大军呢?
杨广在蓟城让大军开拔,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少呢?
他每日派遣一军出发,两支军队相距数十里,依此出发,如同长蛇般鱼贯前进,因为军队太多了,如果不这样走,根本就走不了。
仅仅旌旗就有千里!
从长安到洛阳的距离也不过千里啊,军队的行军长度,竟然从洛阳排到长安,这只要想想,就是脑子正常的人做不出来的事情。
杨广御驾亲征,自然有大量的随军官员,整个朝廷都被他搬过来,三省六部全部都在,仅仅朝廷官员的队伍就有将近百里。
当洛苏三人来到涿郡后,知晓了这些事,就算是不太懂军事的洛玄镜,也忍不住说道:“杨广这是在找死吗?
这么长的行军队伍,如果遇到埋伏,会死多少?”
她的话没人回答她,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可能会全军覆灭,这毫不夸张,因为从蓟城进入辽东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穿过山脉,卢龙平冈那条道路,但是穿过大山很明显的一个问题,就是水源不好找,很可能走着走着,大军就没水了,到时候还需要就地挖井,万一找不到,那就基本上要全军覆灭死在山里了。
燕国当年就经常小规模军队走这条路去辽东。
另外一条则可以容纳大量的军队出入,那就是辽西走廊。
但这条路现在还没有完全通畅,在正常时节它是可以通过的,但如果下大雨或者涨潮,那辽西走廊就会被淹没。
如果军队在辽东遭遇了失败,一场大雨就会断绝通往辽东的道路,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攻击辽东国还有一条路就是水路,不过以现在的造船技术,在长江上和黄河上,还能够航行,进入了海洋,那出事就是大概率事件。
就这种情况,杨广竟然敢派遣这么多的大军去征讨辽东国,妄图用绝对的兵力去战胜辽东国,这岂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杨广当年平定江南,那是必胜的局面。
因为隋朝大军的后勤,能够源源不断的攻击,而且不可能被截断,那就是一场纯粹的拼国力的战争。
而现在,洛苏几乎可以断定,隋朝大军的粮草,一定会出问题。
洛苏来到涿郡,是想看看杨广有没有可能打下辽东。
毕竟这百万大军,是前所未有的军容,或许辽东国直接畏惧军威投降。
但杨广一个接着一个的骚操作,让洛苏几乎能够确定,隋朝真的要大败了。
“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
“近古大军惨烈,未之有也。”
这两句史书上才会记载的言语,让洛玄夜和洛玄镜听的脊背发寒,就像是传说中判官的判词一样。
“老祖宗,隋朝真的就没机会了吗?那些大将军或许英勇善战,能够大破辽东国。”
洛苏却冷着脸摇头,他回忆起了当初周厉王南征楚国的事迹,那个时候周厉王身边难道没有忠臣吗?
自己能看透一切,不还是因为周厉王不听从,而不得不离开吗?
在征讨楚国时,难道就没有人劝谏过周厉王吗?
但最后周厉王还是死在了乱军,包括邦周最精锐的天子六军。
杨广,这个愚蠢而好大喜功的天子,他会听从那些随军的臣子们的劝谏吗?
他不会!
――――
人从不从历史中得到好的教训,汉戾帝的好大喜功并未给隋炀帝带来丝毫的警示。
隋炀帝完全不顾忌隋帝国丛生的社会危机以及已经处处烽火的天下,极度自负、傲慢自大、好大喜功的隋炀帝,以他强有力的权力,操纵着隋帝国这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车,冲上了辽东战争的轨道。
他如何会知道,这将是他帝国灭亡的前奏,汉帝国拥有着靖难诸侯,而隋帝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渊!――《隋帝国兴衰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