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
任瑾舒看着那明晃晃的诏书,心中一阵得意,果然如她所料,只是这个德妃二字,确实是无比的刺眼,贵淑贤德,虽是位份相当,可排在最后,总归是不太好看啊。
“主子,喜总管说,陛下近日繁忙,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主子。”晴雨嘴角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自家主子果然是神机妙算啊 。
“主子要不要亲自去向陛下谢恩。”绛雪提议道,近日陛下多宠着郑贵嫔,听说宣室殿都有郑贵嫔自由出入呢,主子今日刚刚被册封,若是被人截了宠爱,岂不是叫后宫众人笑话,失了颜面。
任瑾舒明白绛雪的意思,不过她没有同意,到底是奴才,还是眼界窄了些。
“把本宫抄录的孝经整理好,随本宫去向太后请安。”即便知道太后未必会给她好脸色,可这趟请安也不得不去。
谁叫她被薛氏算计惹了太后的厌恶呢,不过如今薛氏自顾不暇,还与淑妃交恶,也算是让她出了一口气,若非此时对皇子动手,会引起薛氏的反扑,这次怕是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只让大皇子生一场病那么简单。
等她有了孩子,这些皇子也没有必要留着了……
福宁殿
福蕊姑姑轻轻带上在魏太后耳边说道:“太后,德妃来给太后请安了。”
魏太后缓缓睁开眼睛,一抹锐利闪过,又恢复了平和,淡淡说道:“哀家有些疲乏,暂时不想见她。”
“是,奴婢这就去告知德妃。”
任瑾舒原本是站着等的,听了福蕊姑姑的话,笑着说道:“是本宫来的不巧了,打扰太后休息,本宫失了礼数,这就向太后请罪。”
说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面上没有一丝不愿,她知道太后厌恶她那日的狂妄之语,不愿见她,可她必须得到太后的原谅,否则陛下那里也会有嫌隙。
更何况魏太后是什么人,稳坐皇后之位三十余年屹立不倒,又得陛下敬重,动动小指头,便可让她前功尽弃,所以,即便是太后不愿见她,她也得恭恭敬敬的请求太后的原谅。
福蕊姑姑见状没有说什么,回了寝殿,静静的守在魏太后身旁,魏太后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假寐,总之是在任瑾舒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醒过来。
“太后,您醒了,刚刚沏好的茶,太后醒醒神。”福蕊姑姑适时递上了一盏茶。
魏太后轻轻呷了一口,问道:“德妃可是回去了?”
“德妃跪在殿中,在等太后醒来。”
“跪着?倒是个舍得拉下脸面的,哀家睡了多久?”魏太后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明。
“太后,您睡了一个时辰。”福蕊一边为太后整理衣着,一边说道。
“一个时辰,哀家只觉得不过是眯了一会儿,竟然有一个时辰了,走吧,去看看这位新封的德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福蕊扶着魏太后出来的时候,任瑾舒依旧跪的笔直,似乎毫无知觉一般,后宫女子身体娇弱,跪上这么久,按理说也应该是格外疲乏的了,不过任瑾舒是个例外,不仅面上不见丝毫疲惫,反而看起来格外轻松。
任瑾舒都不知道是该感谢从前的祁贵妃好,还是怨怪她好,若非从前祁贵妃对她百般磋磨,她可能也练不出这样的功夫。
本就是请罪而来,若是故作娇弱,反而更让太后不喜,如今这般,恰到好处。
“德妃因何而跪啊?”魏太后打量了一眼任瑾舒,慢悠悠的开口,并未叫起。
“回太后,妾从前言语轻狂,不知所谓,禁足多日,妾已然悔改,今日幸得太后开恩,妾有幸出来,特此来向太后请罪,日后妾必谨言慎行,绝不再犯。”
若说后宫拉的下脸面的高位嫔妃,任瑾舒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此刻她言语谦卑,丝毫没有作为四妃之一的骄矜自傲。
“德妃该感谢的是陛下,哀家在这福宁殿颐养天年,可从不曾为你说过什么话,德妃不必如此,起身吧。”
魏太后岂是三言两语便被轻易迷惑的人,轻飘飘的挡了回去。
任瑾舒态度越发谦卑了,若是不得太后的原谅,她今日这一跪岂不是白跪了。
“妾不敢,太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妾从内心尊敬太后,是妾年纪轻,不知事,险些酿成大祸。若非太后开恩,妾如何能提前解了禁足,陛下敬重太后,妾亦是如此,妾日后愿常年食素,为太后祈福,愿太后玉体康泰,长乐无极。”
任瑾舒不在意魏太后的冷脸,反而继续谦卑的说着,神色恭敬无比,简直把自己的脸低到了尘埃里。
魏太后微微一笑,倒是个肯豁的出去的,若是今日的话传了出去,这位新晋的德妃可就当真常年食不得半点荤腥了,罢了,陛下已经有了主意,她从中阻拦,总归是不好。
“德妃起身吧,常年茹素便罢了,你还年轻,自有大好的日子要过,不要因为哀家坏了身子,何况若是当真因为哀家终生不能食半点荤腥,传出去,哀家岂不是落了个欺人太甚的名声。”
“太后,妾没有这个意思,是妾嘴笨,不会说话,请太后见谅。”眼见魏太后皱起了眉头,任瑾舒继续谦卑的解释着。
“福蕊,扶德妃起来,哀家不过是与她玩笑几句,竟当真了,起来吧,不要跪了。”魏太后眼见着火候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为难任瑾舒了。
“德妃,快起来吧。”福蕊亲自去扶,任瑾舒哪敢再跪着,忙避开她的手,在晴雨的搀扶下起身了。
“有劳姑姑了。”任瑾舒对着福蕊姑姑微微颔首。
眼见着魏太后再没有为难德妃的意思,福蕊姑姑打发人去上茶,任瑾舒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关总算过了 。
“太后,这是妾抄写的孝经,还请太后过目。”任瑾舒拿起一本抄写好的经书,亲自奉到魏太后跟前。
魏太后接过,翻开打量了一眼,随后合上,神色也和缓了许多,说道。
“字迹工整,看着也算是用了心思,留下吧。不过,德妃,哀家有一句话要奉劝你,在其位,谋其政,陛下既然让你掌管宫务,便更要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皇家颜面。
你从前言语轻狂,哀家就不计较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如今既然陛下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让陛下失望啊。”
“是,多谢太后教导,妾铭记于心。”任瑾舒福了福身子,说道 。
“哀家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听与不听全在你自己。
淑妃近日多病,德妃既然掌管宫务,那么选秀之事便交由你来操持吧,陛下登基四年,如今不过三个皇子,未免少了些。
你要仔细挑选一些身子康健,姿容秀美的女子,充盈后宫,另外也要时常劝谏,让陛下多多临幸后宫,至于那些没有福分的,便罢了吧。”
魏太后轻轻喝着茶水,锐利的眼神看向任瑾舒,在等她的回答。
任瑾舒即便心如刀绞,却也只能不动声色的回着话:“是,妾谨遵太后懿旨。”
魏太后放下茶盏,笑着说道:“哀家就知道,德妃你是个聪慧的,有你掌管后宫,哀家再放心不过了,好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回去歇着吧,哀家就不留你了。”
“是,妾告退。”任瑾舒的指甲几乎扎进了掌心,却还是笑着告退。
“太后,德妃送来的经书,作何处置?”福蕊姑姑指着剩余的九十九本经书问道。
“满纸的杀伐之气,留着玷污佛祖的眼吗?烧了吧。”魏太后看着那些孝经,轻嗤一声,小小把戏罢了,上不得台面……
走出福宁殿的任瑾舒,再也忍不住了,面色变了又变,看着福宁殿三个字,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没福气吗?她偏不信,她生来不凡,是最有资格与陛下相配的人,走着瞧吧,这里日后也是她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