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粗粮中掺谷粟,虽然难以下咽,至少能让他们活着!”
李鼎只觉得大脑轰鸣,看着痛哭流涕的男人,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易子而食,这只有在书本中看到的描述,此刻正发生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太安郡内。
赵安民放声哀嚎,指着李鼎满心愤慨道:“你该去民间看看,去太安境内瞧一瞧,那里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不,不止是你,还有陛下,还有朝堂上的那群大人们,他们更应该去看看,自己的子民正在经历些什么!”
面对如此大不敬的举动,李鼎并未生气,他明白,眼前能说出这番话的男人是个好官。
但他心中还有疑惑。
“既然你顾及百姓,为何还要与士族豪绅联手,收受贿赂,哄抬粮价呢?”
“贿赂,呵呵。”赵安民不屑一笑,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屏风上,直勾勾的看着李鼎。
“殿下,你所说的贿赂,我都换成了粮食给百姓吃进了肚子里。”
“估计是找不到了。”
“至于为何哄抬粮价,一百文一斗他们还卖。”
“否则,百姓一粒粮食也吃不到。”
李鼎忍不住皱眉,神情疑惑,“你说的他们是谁?”
“士族豪绅,名门望族,天下是李家的天下,但民间却是他们的民间!”
李鼎瞳孔猛得收缩,脑海中也不自觉的冒出四个字。
门阀之祸!
皇帝高居庙堂统治天下,但鞭长莫及,民间如何全然由门阀氏族把控。
诸如赵安民口中的粮食,这些人牢牢把粮食握在手中,提高价格皆在一念之间。
若是丰年还好,遇到灾年便狠狠的收割百姓。
“可恨,着实可恨,孤一定要让这太安郡内的士族豪绅们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李鼎打心眼里愤怒,高举镰刀收割百姓,最后还成了旁人眼中拿粮帮助朝廷赈灾的善人了,岂有此理!
见他气势汹汹,赵安民挑了挑眉,摇头苦笑,“门阀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你是太子也没办法的。”
“我收受贿赂,就是想让那些士族也跟着倒霉,扣上一个贿赂官员的罪。”
“可你看看,现在我被抓进京中,他们那些人却安然无恙。”
“无解,无解啊!”
赵安民长叹一声,名门望族在朝中根基深厚,这朝中的官员有几个不是出自这些大世家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皇帝想清除世家,也得徐徐图之。
李鼎攥紧双拳,眸光坚毅,他看着赵安民,似在发誓般的凝重道:“再强大的门阀,若是欺压百姓,阳奉阴违,那就是自寻死路!”
“孤说要他们死,那就必须死。”
“太安郡的士族,孤会去查办他们的。”留下这句话,李鼎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时,赵安民突然出声,“殿下,我在太安郡有个家奴,名叫纪波常,他手中有那些士族贿赂我的证据。”
“你只要寻到,便能给这些人定罪。”
李鼎停下,转身盯着他,神情复杂,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低声提醒道:“我找到证据,你就是必死之局,再无活命的可能。”
“哈哈哈!”赵安民开怀大笑,慨然就义道:“倘若殿下真能惩治太安氏族,帮百姓度过荒年。”
“死我一个赵安民又能算的了什么!”
“如此死去,当为快事,快事啊!”
李鼎沉默,以前读历史书,看到那些为了理想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
他还在想,真有这般大义的人吗?
今日,他亲眼见到了。
“赵安民,廉洁人臣也,天下君子难有胜于公者。”
留下这句评价,李鼎对着门外喊道:“开门,孤要出去!”
随着房门缓缓打开,李鼎阴沉的脸上遍布杀意。
太子刀不比天子剑,可一旦出鞘,也定当血流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