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此时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双眼通红,眼含泪水。
岳疏桐心里泛起一阵苦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彼此无话。
终于,岳疏桐哑声道:“朝中岂不是一团浊气。”
“谁说不是呢。若是,三殿下还在……可惜,可惜。”
“那……当初与殿下有过来往的大人们……”
“所幸,虽被归为稷王一党,很多只是贬官,虽不在庙堂之上,也保住了一家性命。”
“真是讽刺,朝堂之上,何时有过‘稷王一党’。”岳疏桐怒极反笑,“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殿下有知,大人们仅仅因与他有来往就平白遭受祸端,只怕会不安。”
“是啊,稷王殿下是诸位皇子中最宅心仁厚的,却落得那样一个惨烈的结果。”
岳疏桐闻言,落下泪来。
“大人说的是。我家殿下当初待段暄甚是亲厚,从不设防,却不想此人狼子野心,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还要我们王府上下给他背这个黑锅,将我们逼到绝路。”
“姑娘,这些话在我这里怎么说都没关系,我宅子里的人从上到下口风极严,铁板一块,不怕让什么人听了去。若是在外面,千万别这么说。”
“多谢大人好意。我今日到访确有一事想要问大人,从前我家殿下遭难,少不得有些小人推波助澜,京中的那些,我如今还没有什么办法,但有些上了年纪的,想必已经告老还乡,大人可知他们现居何处?”岳疏桐说完,瞧着王骥的神色。
王骥的脸色变得冷峻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
“姑娘想要做的事,我绝不过问,但请姑娘见谅,我家中还有老母弱妻和稚子……”
“大人放心,我接下来要做的,都与大人不相干,大人请说便是。”
王骥定了定神,似乎是在下定了决心,随后起身走至书案旁,奋笔疾书。
很快,王骥便将一张纸交给了岳疏桐。
那纸上是一些曾经的官员和他们现在的住所。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王骥道。
岳疏桐谢过,又问起那些因从前与自家殿下亲近而遭贬谪的臣子现在在何处为官,王骥再次取来纸笔,尽数写下交于岳疏桐。
岳疏桐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要告辞。
“我不知姑娘从何处来,但此时夜还长,姑娘一路上又十分奔波,且在寒舍歇一歇吧,也好让我尽尽心意。我母亲之前听闻了姑娘,也想与姑娘见上一面。”
“既如此,就多谢大人好意了。”岳疏桐道。
“还有,姑娘此番到访,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只有这一件物什。”说着,王骥解下了腰间一枚碧绿的玉佩,“姑娘以后若还有用得着我的,就持这个玉佩,无论是这吉旸的宅子,还是我在祁安城的住所,姑娘都可进出自如。只要是我能办的事,绝不推脱。”
“多谢大人。”岳疏桐接过了玉佩。
王骥随后唤来一位丫鬟,命丫鬟带岳疏桐去厢房歇息。
一路上,丫鬟一言不发。
到了厢房,丫鬟刚要离开。岳疏桐立刻上前,一下击晕了她。
无法,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她不能不妨。
岳疏桐吹灭了灯,换上了丫鬟的衣服,离开了厢房。
一路上,偶尔有王宅上夜的人走过,也都对岳疏桐视若无睹。许是因为衣裳的缘故,他们将岳疏桐当成了宅子中的丫鬟。
至无人处,岳疏桐翻过了院墙,往沉沉夜色中走去。
岳疏桐躲开了街道上巡夜的人,到了城门口。
吉旸不比襄城这种大城池守卫森严,因人口少是非少,再加上官府也没多少钱,城门有些破旧不说,守城的官兵都是能懒则懒。
此时守着城门的官兵仅留两人,正哈欠连天。岳疏桐悄悄走近,将一处柴堆尽数推倒,接着立刻躲至一旁,守城的官兵果然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岳疏桐趁着城门无人把守,迅速出了城。
岳疏桐赶至存放马匹的客栈,此时客栈早已关门熄灯,岳疏桐便撬开了院门,将马匹牵走。
已经是下半夜,月亮西垂,路上开始有一些早起送货的商旅车队。
岳疏桐急催马匹,往临穹山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