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明崇庵,叩见陛下。”明崇庵声若蚊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段暄在案前坐下,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人。
“朕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因太师的缘故,早早与明大人相识了。当时只觉得明大人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为我大周劳心劳力,不曾想大人竟为了一己私欲敢犯下通敌叛国的大罪。是朕识人不清了。”
“臣有罪!臣有罪!臣有负圣恩,无颜苟活于世间!”明崇庵连连叩首。他的额头重重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快便留下一片殷红。
“荆卿,依我大周刑律,明崇庵这样的罪行,该如何处置?”段暄轻蔑地盯着明崇庵,像是在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回陛下,依我大周律法。私造军用武器不足十把,徒三年;十把以上而不足五十把,处墨刑,流三千里;五十把以上,斩首示众。通敌者,处车裂之刑。至于贪墨官中银钱等罪,则依所贪数额多少,处流刑或斩首。”荆易儒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听到了。你确实该死。只是太师还想听你如何说,朕看在太师的面子上,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交代,不可有半点隐瞒。若是说得好,兴许能将功抵过,至少,能保住你的家人。”
明崇庵身形一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微微抬头,眼神在段暄和司徒熠的方向来回流转。
“怎么,你不肯说?”段暄注意到了明崇庵的举动。他倒想看看明崇庵会如何垂死挣扎。
“臣说,臣说。”明崇庵忙道,“五年前,工部尚书谢承训拿着一封匿名的信来找臣,信上说要十把刀剑,他来同臣商量要怎么办。臣当时只当有人在故意戏耍他,就让他不要在意。不出一个月,谢承训又拿着一封信来找臣,信里的内容同上次大差不差,只是许诺的好处翻了一番。谢承训说,要臣为他行个方便,到时候得了钱,分一半给臣。臣想着,就做这一次,便有些动摇了,最终决定试上一试。臣便给了他手令,要他按着信上的数量开始准备。兵器铸造好后,臣找了几个信得过得家仆,将兵器送到了信上说的地方。写信的人给了两千两银子,臣与谢承训一人一半。”
“写信的人是什么人?”段暄质问道。
“臣只知道是昂国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臣不得而知。臣方才所说句句属实!”说罢,明崇庵又叩起头来。
“后来呢?”段暄有些不耐烦,要明崇庵继续说。
“后来,过了约有六个月,那昂国人又写信来,这一次,他要五十把长刀,还要十几副盔甲。自从上次那笔交易之后,臣实在是太害怕了,故此,没有答应他。可是二十天后,昂国的信再次送到,信里说,如若臣不肯交易,就讲此事捅出来,如若愿意乖乖听话,就少不了臣的好处。臣进退两难,谢承训他利欲熏心,不断地怂恿臣,臣只能把他们要的东西备好送过去。一来二去,就落了把柄在昂国人手里,只能听命于他,依照着他的话,又下了几道手令,给他送了几次东西。”明崇庵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一共送了多少,你又收了多少好处?”段暄见明崇庵此状,面上难掩嫌恶,移开了视线,望向墙上那个小小的窗户。
“这几年里,臣和谢承训一共同昂国人做了一百零五次交易,总共送给他们长刀一千二百五十把,长剑一千四百五十三把,长枪八百七十杆,长矛七百六十五杆,盔甲四百副,还有弓弩、槌枪、铁鞭……臣从昂国人那里得了十万两银钱,八千两黄金,还有一些玉石珍珠。这些财物,臣一直放在府中,半点未动。”明崇庵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抖动地却愈发厉害,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段暄此前已经猜想过明崇庵的罪状,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崇庵竟如此胆大包天。一时间,他只觉得胸膛涌出熊熊怒火,脑中一片空白,可是愤怒却驱使着他开口。
“我大周冶炼手艺,天下闻名,你给昂国人的那些兵器,定是被他们拿去装备精锐中的精锐了。从靖远二十一年,到现在的五年间,我大周与昂国战乱频繁,几次落入下风,昂国人更是频频趁我将士不备,深夜奇袭。如此看来,昂国人打的这些胜仗,你和谢承训居功至伟。可怜我大周将士怎么也没想到,那些要了他们命的刀枪剑戟,全都是从自家的军器监里出来的!他们不是死在昂国人手下,他们是死在你们的手里了!”段暄重重一掌打在桌案上,如同雷霆万钧。
牢房中众人见段暄动怒,不免心惊肉跳,纷纷跪地,请段暄息怒。
“你的罪行,朕诛你九族都不为过!”段暄自然听不进随侍之人的话。此时的他因为愤怒,已有些晕眩。
“臣甘愿领罪。臣的家人皆不知情,请陛下网开一面,饶了臣的家人。”明崇庵伏地,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