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还记得汪进斗吗?”
“汪进斗?”段泓蹙起了眉。
岳疏桐只觉得这名字分外熟悉,却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是那个专司宫中瓷器和绸缎采买的寺人,住在日金巷的那个。”段昶提示道。
“他怎么了?”岳疏桐问道。
段昶冷笑一声:
“从前常听人说,这祈安城中,最富的,不是三朝元老,不是皇亲国戚,而是‘日进斗金’。当初我还不明白,只当是民间的人讲来逗乐的。如今我才知道,这个‘日进斗金’,就是汪进斗。他靠着讨好巴结司徒熠,横行霸道。那些瓷器和绸缎的作坊,最好的货,以最低的价,先供给汪进斗;而这个汪进斗,会将这些东西孝敬给司徒熠,次一点的,再送到宫里。如此一来,汪进斗从中贪墨了不少钱财,富甲一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汪进斗与司徒熠走得近,又挣下这么多银子,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么从前没听说过。”段泓颇为疑虑。
“司徒熠只手遮天,谁敢提及此事?我也是在司徒府住着,看到汪进斗频繁光顾,才发现此事。与司徒熠沆瀣一气的不仅仅只有汪进斗,还有盐铁使董珂。虽然司徒熠与董珂来往并不是秘密,可是近来,董珂几乎日日往司徒府去,每次带去的礼物,也越来越贵重。”
“看来,这司徒熠俨然把朝堂当成自己的家了,凡是能捞到手的,他是一点都不愿意放过。再这么下去,他就要举天下之力,肥司徒氏一家了。”段泓道。
夜色浓郁,岳疏桐看不清段泓的神情,但她知道,段泓此时已经怒火中烧。
“盐铁这么要紧的东西,却在和司徒熠的人的手中,段暄若是知道,只怕要比死还难受。我们何不帮帮他。”岳疏桐计上心头,道。
“阿灼有何计策?”段泓忙问。
“我们至少要让段暄知道司徒熠与董珂来往密切这件事。他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大周快被外戚掏空了都不知道,好生可怜。”岳疏桐故作心疼。
听着岳疏桐有些做作的语气,段泓笑了:
“那么,我们派谁将消息递给段暄呢?”
“自然是王骥大人。依大周律法,像汪进斗这样,专司采买的寺人,虽属内侍省内府居统管,但采买所需的银两,要去户部申领。我们可将此事告知王骥大人。汪进斗既然做过这些事,那么,任凭他遮掩得再好,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王大人留心去查,一定能发现端倪。”
“可是,内侍省属后宫,在司徒妍的手里,她一定不会让段暄动内侍省的。”段泓道。
“我知道司徒妍不会放任段暄把内侍省打扫干净。我要的就是这个。”
“段暄要查内侍省,司徒妍一定会阻拦,那么他们之间便会有龃龉。”段泓明白了岳疏桐的用意。
“盐铁使一事,我会让王大人在彻查内侍省受阻之后再上报给段暄。”
段泓点点头:
“以我对这位大皇兄的了解,能不能把盐铁使查清楚,倒是他次要的事,能让司徒妍和司徒熠不痛快,让自己出出气,才是最要紧的。”
“如此一来,他们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那我就继续潜伏在司徒府,盯紧了司徒熠。一旦有动静,我会设法过来告诉你们的。”段昶道。
段泓看向了弟弟。即便黑暗中段昶的面容有些模糊,他还是凝视了很久。
“小昶长大了……”段泓轻声说。
“三哥还是那么多愁善感。”段昶玩笑道,“我该送达的消息已经送达,现在我要赶快回去了。在晚些,小回就要遮掩不住了。”
“好,你万事小心。旁的都不要紧,你安然无恙才是最要紧的。”段泓嘱咐道。
段昶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