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又瞥过沉香,在这小丫头身上流连了一会,那一点点疑惑不知为何越来越大,正要开口,那柳四嬷却道:“老大官人,今夜到底晚了,这孩子睡得早,白天淘气了许久这会子也该累了,不如让他去歇息吧,您这日后有得看孙儿不是?”
被柳四嬷打断思绪,那男子想了想,点头:“也是,一会还得赶回去向母亲大人回话,这几日还要蒙嬷嬷看顾几日,嬷嬷这些年也是功劳不小,老夫自会一并向母亲回禀,日后定有重谢。”
面对男子傲然又施舍般得语气,柳四嬷恍若未闻,只是笑眯眯应道:“嗨哟,老身这点微末功劳自然没必要放在心上,应该的,这些日子孩子在这里定能照顾好,您和老太太放心!”
男子点头,神色却有些凝重:“这事乃是我苏家一桩家事,嬷嬷这地方到底不是光彩的,还请嬷嬷日后莫再提起孩子在这里头的事情,当然,最好这就派些嘴巴紧实的,我不想听到闲言碎语。这照顾人的活,可要更加妥帖些。”
说完他又看了看沉香,柳四嬷似早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应道:“老大官人您放心,老身这些年活下来又怎么会不懂规矩,团儿身边都是妥帖的人,这孩子您看可不是稳重的?她是老身去下头村里无意看中的,家里头只有个卧病的老母,身子骨弱,听说外地来的带着个孩子可不容易,她从小便懂得持家,我看着行事沉稳,便让她来照顾团儿,这些日子可是很得我意的!”
“哦,这孩子母亲叫什么?”男子似无意问道。
柳四嬷转向沉香道:“沉香,老爷问你话呢,令堂是何名字啊?”
曲沉香扫了眼俩个人:“家母姓薛?”
“嗯?她何方人士?”男子又问。
“曲州安阳。”沉香再答,男子闻言沉默了下去,摸着胡子不知道想什么,柳四嬷这笑道:“好了,团儿也困了,和老爷道了安你带孩子下去吧。”
“沉香姐姐,祖父是干什么的?”回了房间柳团儿一边由着沉香给她脱衣裳一边问道。
“祖父就是爹爹的爹,咱们家里头常叫阿爷的!”沉香耐性解释,一边给团儿准备热水洗澡,小家伙刚才只是擦了下身上黏糊糊的,不洗澡怕是睡不好,柳团儿歪着脑袋想了会,又问:“那爹爹又是干什么的?”
沉香看了眼小家伙好奇又懵懂的脸蛋,道:“爹爹便是生团儿的人哪,团儿要有娘亲,有爹爹才能到这个世上来,爹爹自然也有他的爹爹和娘亲,大家伙都是这么一个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懂了么?”
柳团儿似懂非懂,浸在水里头将俩个小肥手托着粉嘟嘟腮帮子撑在木桶边缘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哦,明白了,就好像姐姐和姐夫一般是不是?哦,还有花花和天天,他们也是在一起才有小仔仔的,阿虎姐姐说花花和天天就是仔仔的爹爹和娘哟?”
花花和天天是两只猫,院子里干粗活的人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养在院子里捉老鼠的,前些日子生了一窝小仔,惹得团儿开心了好几日。
沉香笑了下,点头:“团儿真聪明!”
柳团儿得了赞扬不由有些得意,又道:“那是不是只要是爹爹和娘亲都会生宝宝出来呢?”
“一般是的。”
“唔,那以后团儿也要生宝宝么?肚子大大的然后宝宝就会出来了么?”柳团儿看过母猫花花鼓着肚子好些日子生了小猫,自然也这般想自己,便撮了撮自己那肉呼呼鼓的小肚子,思考:“可是团儿还没找到爹爹呀,肚子也好大了呢,会不是生娃娃呢!”
沉香嘴角抽了下,这般童趣的话以往她可真没听到过,随即笑道:“团儿要生宝宝可得等大了些,小孩子不能生,而且你也生不了!”
“啊,为什么?”柳团儿问。
沉香给小家伙擦干净身子一边道:“好了别问了,你大了便知道了!”
“不嘛,人家要问,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团儿生不了?”小孩子好奇心被勾起来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放弃,被沉香用大软巾裹着安置在床上也不肯进被窝光着身子扭:“告诉我嘛,为什么呀,你不说团儿就不睡!”
沉香被闹烦了,随口道:“因为你是个男生,因为你有个小鸟,日后你可以让别人生,自己却是生不来的!”
“啊?”团儿没听明白,还要再问,屋里头烛火突然无风自动了下,随即便灭了,团儿打了个哈欠,喃喃嘟囔:“团儿要生宝宝?为什么不能生?”
过了会,便没了声息,沉香瞄了眼呼吸平稳的柳团儿,不动声色的将手里头湿漉漉的帕子挂在洗漱盆架上,走了几步,在屋子正中站住了。
仿佛安静的等待,恭顺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