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吃不饱?”
袁牧之笑了:“福利院那种地方,虽然有定时定点的饭吃,但数量和质量都不怎么样,我吃得比别人多,长身体的时候常常捱饿,张哥就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来给我。”
“为什么?”我困惑地问,“这样他自己不就不能吃饱了吗?”
“你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袁牧之问。
我点头。
“这是个好问题,”他笑着说,“接下来你大概会问,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交换目的?”
我点头,为发现跟大块头说话不费劲而微微笑了。
袁牧之笑着瞥了我一眼,说:“我的答案会让你失望,他没有目的。包括他今天对你好也是如此,小冰,世界上是有人可以没有目的对另一个人好的。”
也许是,但那与我无关。我默不作声地跟着袁牧之走到他的车子跟前,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我学着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发动车子,带着我朝前开去,一边开一边说:“咱们现在去一个地方,呆会的事要拜托你了,还记得我们说好的条件吧。”
“嗯,”我说,“先给我刘慧卿的名单。”
他从一旁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说:“都在里面。”
我接过了,打开来看了看,资料上详细到每一个刘慧卿的地址、职业和电话。我满意地点头,问他:“你要从那个人嘴里知道什么?”
“呆会告诉你。”
我不再追问,车飞快朝前开,穿过喧闹的住宅区,很快进入相对荒凉的公路,车子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最终停在这座城市郊外常见的造价低廉的房子前。从外形上判断,这里的最初建造功能大概是用做仓库或厂房,上面还残留防火标识。我们到的时候建筑物面前已经停了几辆其他车子,袁牧之带我下了车,两个年轻男人从里面迎出来,一个叼着烟,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
“大哥您可来了。”叼着烟那个把烟从嘴上拿下,笑容就如铸造好的模具一样倒在脸上,笑嘻嘻地说,“路上辛苦啊,我正想给您挂电话呢。”
“怎么啦?”袁牧之环视一周,立即问,“谁来了?”
“洪爷打电话过来,”那个男人凑过去低声说,“说了一大通,那意思就是想见见您,顺便来捡现成便宜。”
“怎么,青狼帮原来那几个场子还不够他吃的?”袁牧之冷笑了一下说,“他知道人在咱们手上?”
“估计是瞒不住,”那男人立即补充说,“不过我给打哈哈混过去了。”
袁牧之点点头,对另一个人说:“今天他怎么样?”
“老样子。”金发男人说,“吃了也喝了,精神头瞧着不错。”
“没再往他身上招呼家伙了吧?”
“没,大哥您吩咐了不动手,我们就只是看着他。”
“做得很好,我现在过去。”袁牧之转头对另一个说,“阿坤,你和阿平还守外头,有事及时告诉我。”
那个叫阿坤的青年点头称是,袁牧之带着我走进建筑物,进去之后才发现里头比我想象的大,零星堆着生锈的钢材和木材,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我厌恶地皱眉,掩住鼻子,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大块头侧头看我说:“忍着点啊。”
我没理会他的话,只是继续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五十米,还没走到另一头去,我想了想,还是说:“刚刚那个男人在说谎。”
“什么?”
“一开始跟你说话那个。”我说,“他在撒谎。”
袁牧之立即站定,死死盯着我,目光狠厉如刀,一字一句问:“你怎么敢这么说?”
“这跟胆量有关系吗?”我困惑地说,“难道我不该告诉你他在撒谎?”
他呼吸急促,似乎憋着气,脸色慢慢变红,随即飞快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阿平,是我,你别说话,现在帮我留意一下阿坤那小子的动作,不,我只是怀疑那小子有事瞒着我,你别打草惊蛇,记住……”他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顿住,脸色大变,提高嗓门说,“阿平,阿平……”
袁牧之飞快挂了电话,一把将我揪住,猫腰躲在一堆钢材后面,从腰后掏出枪飞快上了膛,冷声说:“妈了个逼的,还真反了啊,操,想阴老子,没那么容易!”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几声汽车急刹的尖叫声,袁牧之眼中现出嗜血的兴奋,扭过脖子问我:“小子,有人来杀我了,你怕不怕?”
这时候问这种没建设性的问题干嘛?我不耐地推他离我远点,静静凝视前方,淡淡地说:“我没杀过人。也许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