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字面上理解,他正在朝着普通中年男子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一往无前。
就字面上理解。
我在他公司必经的路口买了份报纸和汽水在街边档口边喝边看,两样东西都乏善可陈,但尚在可以忍受范围内。我翻开招聘版看着,就字面上理解,这个城市仿佛很欣荣发达,工作岗位众多,且个个待遇优厚,生活前景一片大好。
就字面上理解。
我咬着塑料管,漫不经心地翻阅那几张东西,不知为何总有人驻足停下看我,真是不胜其烦。我已经耐性告罄,准备直接上那个人公司所在地抓人,就在此时,我偶然一抬头,看见我在等的人正穿过马路。
几乎是立即,他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我再一次确定,那是一种瞥见猎物后紧抓不放的目光,像带着倒钩,一下挂在我这。
很好,我抬起头迎视他,默默地说,过来吧,过来。
他果然朝我走过来,我并不起身,只是抬起头看他,近看这个男人面目就如我刚刚喝的汽水一样乏善可陈,无任何值得一提的精细部分。但难得的是,五官组合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再加上他善于运用微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来相信我吧”这样的讯息。
“我似乎见过你。”他微笑着说,“对不对?我们真的遇见过。”
“是见过。”我回答他。
“呵呵,我就知道,”他加大笑容,“那天,下着大雨,我们在一家小士多店那,对吧?那天我的车抛锚了。”
“你记得没错。”我点头说。
“哪里,是你长得很出众,想忽略都难。”他笑了,“对了,我记得那天你还跟一个人一起,那是你的……”
“我的邻居。”
“只是邻居啊,”他似乎松了口气,随即笑得更高兴,“今天再遇见真是有缘,可以认识一下吗?敝姓刘。”
“你不姓刘。”我微笑着纠正他,“你姓曹,曾经名为曹智,现年三十六岁,对不对?”
他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想走,我上前一把攥紧他的手腕,盯住他催眠说,“曹智,走吧,我等你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可是,从未等过谁这么久。”
他惯性地挣扎着说:“我不是曹智,我不是……”
“你是。”我柔声说,“你对这个姓名很抗拒,就更说明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事,尽管这种存在可能是你想竭力回避的,但是曹智,没有一个人能回避他的过去,你也不能,我也不能。来吧,跟我走,我们去完成一件很久以前你就欠下没做的事。”
“什,什么事?”他茫然地问。
“爱上一个人,然后被他卖掉。”我愉快地告知他,“这个过程一定很有趣,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游戏吗?现在掉个个做主角,相信我,一定会更有趣的。”
“不……”他略微抗拒着。
我加大催眠的力度:“你将爱上的人叫张家涵,是个非常好的人,让你爱简直是对他的亵渎,但没办法,他的内心没准将你从未爱他视为最大的遗憾,我那么喜欢他,怎么能让他留这样的遗憾?所以,你必须爱上他,没有办法,没法抗拒地爱上他。来,我们先去认识他,然后再做这种爱来爱去的事。”
他的神志彻底被我掌控,呆呆地任由我拉走。我在路边叫了辆计程车,将他塞进去,然后坐到他身边,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
那是洪兴明借给我的空房子,我让他找人事先将我搞到的张家涵的照片贴了满墙。然后,我将在里面跟名为曹智的男子呆三天,三天后,他出来只会记得一件事,他今生今世最爱的男人叫张家涵,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唯一影像,将全是张家涵的样子。
然后,他会去跟张家涵示爱,必定是遭遇拒绝的,于是他会伤心,这时候我会再给他催眠,告诉他张家涵缺钱治病,然后指点他去洪兴明的赌场。
在那,洪兴明会安排人卖掉他。
等这笔交易完成后,我会告诉他,卖掉他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我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何这样会令人心碎,但洪兴明说,必须这样他才算受到惩罚。
那就这样吧,这个男人让张家涵的一生都改变了,他的一生,岂能照字面理解那般幸福?
我不是报复他,我只是单纯厌恶他,我厌恶的人,不应该过得比我喜欢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