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女人的床前,她死死盯住我,我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底深深的戒备和厌恶,以及她瞥向洪兴明时那种担忧。
我瞬间理清两者的逻辑关系,于是我不无恶意地看了看她,对她笑了一笑。
她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她嗬嗬地发出声响,颤抖着伸出手,想拉住洪兴明的衣襟。
洪兴明立即俯下身,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不少话,看得出是在做各种承诺或者不切实际的安慰,但女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她点着头,摸着平板电脑打出几行字,洪兴明看了之后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名为阿萍的女人松了一大口气,疲倦地闭上眼,洪兴明帮她掖掖被角,然后站起来对我说:“走吧。”
我转身离开这间房间,洪兴明打了个电话,然后才跟上我。他带着我走下楼梯,走到大门的时候,正要见到一辆车开来,车上下来另外几个男子,冲洪兴明鞠躬说:“大少爷。”
“好好守着这,别再让人随便闯进来。”洪兴明下令道。
那几个人点头,鱼贯进了门。估计不出片刻,保全系统会重新开启,我回头看了那扇悄然无声紧闭的大门,对洪兴明说:“没用的,我要想进来,你拦不住。”
洪兴明瞥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能不要再来么?”
“不能,如果我认为有必要,我会再来这,”我说,“那个女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她,”洪兴明顿了顿,淡淡地说,“她对具体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你也看到了,她只是个卧床不起的病人,而且她这样躺着已经超过两年。”
“两年?”我皱眉说,“但她似乎知道我。”
“准确的说,她也不是知道你,”他看了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说,“不是作为人的那种知道,而是作为事情连锁反应的一个关键点那样知道。”
“听起来有点抽象,”我认真地说,“我不是很明白。”
“她说,”洪兴明斟词酌句地谨慎回答,“我阿姨的意思是,你会推动很多人的命运,包括你自己的。就像转盘转动那一下的推力,你就是起关键作用的东西。”
我停下脚步,困惑地问:“你听起来很信服她,为什么?你不该是那种意志力薄弱,受人控制,缺乏判断力的人。”
洪兴明垂头淡淡笑了一下,说:“你对我的评价还真高,我是该高兴呢还是惭愧呢,小宝贝?走吧,我来开车。”
他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自己坐在我旁边,发动车子说:“我只能送你过去,不能出面,你懂我意思吗?”
我点头。
“那个人,我跟他有协议,希望你理解。”洪兴明一边盯着前方一边说,“送你过去,已经违反协议,我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了,抱歉。”
“你没什么好道歉,”我说,“一切都是我的意愿,你只是遵从。”
“小宝贝,你非要这么硬邦邦说话么?”他转头冲我微笑了一下,“虽然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但偶尔你能说点十几岁孩子该说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没有人规定十几岁的人该说什么。”我好心纠正他,“那是你的刻板印象。”
洪兴明笑出了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名为阿萍的女人为什么会让你相信。”我说。
“因为什么啊,”洪兴明想了想回答我,“如果在你以前的经验中靠着她的话度过无数次危机,如果你确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不会害你,一心一意为你好,在你很弱小的时候就照顾你,保护你,尽管她自己也很弱势,还因为怪异备受侮辱和伤害,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会张开双臂把你护在翅膀下,这样的人,我没有什么不能相信。”
我试图理解了一下,然后说:“就算这样也不意味着她每句话都对。”
“是吗?那也无所谓,”洪兴明耸耸肩说,“对不对的,无所谓。”
“你没有理性。”
“她快死了。”洪兴明冲我古怪笑了笑,“这时候讲理性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