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竹拿着香皂和洗发水以及毛巾和搓澡巾进了里侧的浴室。
浴室成圆形，正中间的地方是一个大水池，池子里正坐着几个妇女，中间则是几个孩子在泼水玩。
靠边的墙壁上则是每隔一米就安着一个水龙头。
里面白茫茫一片，苏竹从门口的位置。顺时针移动，一直到中间的位置，也没有找到一个空出来的水龙头。
幸运的是一个陌生的妇女叫住了苏竹。
“我洗完了，你来我这儿吧。”
“谢谢姐。”
苏竹高兴地凑过去。
离得近了，那姐才发现苏竹的头发并不是湿了水贴在脑门上，而是就那么短。
“你头发怎么……”
这大姐还是个好的，没有歧视苏竹的短头发，只是觉得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没有问下去，径直拿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澡堂。
水的温度对苏竹来说刚刚好。
她先打湿了头发，简单的洗了一下脑袋。
剪短发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省洗发膏了。
挖出一小坨洗发膏，抹在头发上就能揉出大量的泡沫。
让水流冲洗身体，苏竹想将身体泡透之后再搓澡。
谁知道泡着泡着水就有些凉了。
连澡堂里的白色雾气都慢慢消失了。
然后周围就充斥了小孩、大人不满的声音。
闹哄哄的。
就在苏竹想着要不就这么停水下搓澡的时候，一大妈从澡堂子里出去了，片刻之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同志，水凉了，麻烦加热一点，快冻死了。”
那喊声真的挺大的。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吧，因为水管里的水温已经特别低了，所以空气中的白雾都已经消失了，苏竹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澡堂里的所有人。
每个人都哆哆嗦嗦、怨声载道的。
中间的水池中也泡了不少人，都是受不了冷下去的。
然后又过了一分钟左右，水龙头里的水才慢慢回温。
苏竹之前去澡堂洗澡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温度不稳定的情况，但是大多数都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起伏波动。
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水都快变凉了的情况。
本来想多泡一会的苏竹经历这一遭之后，就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搓了两遍身体，发现搓不出灰来之后，苏竹又请旁边洗澡的大姐帮忙搓了一下背，准备再打一遍香皂就出去。
等大姐帮她搓完背，苏竹才发现，刚才用的那个水龙头被别人占了。
苏竹也没有在意，人这么多，共用一个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掏出香皂，搓出泡沫之后在全身抹了一遍。
整个人都香香的。
正好那个女生刚打上洗头膏，苏竹想着她应该暂时用不到水，就上前说：“抱歉，能不能让我冲一下，我马上就好。”
让苏竹没有想到的是，女生白了苏竹一眼。
苏竹又重复了一句。
女生语气十分不好的说：“没看我在洗吗？你有没有先来后到的理念？哼，要想冲，就等我冲完。”
苏竹愣了愣，表情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女生扫了眼苏竹，又是嫌弃又是羡慕。
嫌弃是苏竹不高，还留着稀奇古怪的平头，羡慕是苏竹的身材比例好，虽说没有大胸，但就给人一种多一点肉就胖了，少一点肉就瘦了的感觉。
“所以，澡堂也要讲先来后到吗？”
女生又哼了一声：“不然呢。”
苏竹思考了一会，虽然刚才她离开……准确说也没有离开，她就是找旁边大姐搓了搓背，秉持着节约用水的原则暂时关了下水龙头而已。
要说先来后到，自然是她先到的。
这么想着，苏竹直接上前，轻轻推开了女生，兀自站在水下冲洗着身体。
“你干什么？！”女生的声音都劈岔了。
“怎么了，小琴？”
“阿敏~这个女人好烦人，我正洗着，她就把我推出来了，可不讲道理了！”
云敏皱眉看了眼苏竹，总觉得这个平头的女生有些眼熟。
现在这种时候，很少有女生会将头发剪成这样，除非是……被批斗过。
云敏用手中的大毛巾遮盖住自己的身体。
她还是不太适应大庭广众下裸露着自己的身体。
“这位同志，”她说，“澡堂是公共的地方。虽说每个人都有洗澡的权利，但是还是有一定的规则的。你如果想要冲洗的话，可以提前说一声，但不能将在水流底下的人直接推开，你这样的行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苏竹也觉得云敏有些眼熟，但是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听到云敏的话之后，苏竹感觉有些委屈：“我在冲洗之前已经和这位同事说过了，是这位同志说的，要讲究先来后到呀。”
刚才那个女生愤愤不平的说：“我是说要讲究先来后到，但没有说将水龙头让给你，让你冲洗啊。”
在澡堂洗澡，争抢水龙头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她们的争论并没有引起更远地方的关注。
但周围正在洗澡的几个人还是听到了。
“这小姑娘真是蛮不讲理的。”
刚才给苏竹搓背的大姐说道。
那个陌生女孩还以为大姐是在支持她。
她光着腚子叉着腰，高昂着头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苏竹。
没想到大姐接下来说的话，就让她整个人变得萎靡了起来。
“小丫头不过是找我搓背的功夫，这不讲理的小姑娘就走过来问都不问，自顾自的洗澡。小丫头心好，大概也是觉得自己马上就洗完了，所以没说什么。但是你这小姑娘不能这么不讲理啊，人家打上香皂了，冲完就可以走了，你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说什么也不让。”
另一侧的大妈也忍不住撇了撇嘴：“还说什么先来后到，照你这么说的话，人家小丫头比你早到好几十分钟呢。”
说完大妈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哦，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文工团的云敏吗？副团长的妻子是你吧？平常看着挺讲理的一个小姑娘啊。你不能因为这个女生是你的朋友，就什么也不问的偏帮人。”
光着腚子站在这里，云敏本来就觉得浑身别扭了，现在又被大妈一阵数落，她的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涨红一片。
那个姑娘还想争辩：“我之前来的时候又不知道她曾经在这里洗过，再说了她都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