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城,汉王宫。
吕雉不在,戚夫人当家。
她把从襄邑来的锦分成了若干份。最好的分给了宫中各位有位份的夫人们,其实才是那些为刘邦出生入死立下不朽战功的将军们的家眷。
当然了,仓慈也有一份,是按后者走的。这是刘邦专门叮嘱过的。
仓慈愈发出落得水灵,她和她娘都在戚夫人跟前效力。仓慈她娘是个有见识的,戚夫人很多事,都会咨询她个一二。
就好比说,齐地之纱,襄邑之锦。
据说当初齐国多山地丘陵,不多的平原地带也以盐碱地为主。自从周天子主天下,齐地成了姜尚的封地之后,他因地制宜,大力发展纺织、煮盐和手工业,把个齐国硬是推上了华夏数一数二的富庶地的位置。
戚夫人瞧着手上的锦舍不得挪眼,不由得打心眼里感叹道,“他朝我夫君成了天下主,我一定要为我儿如意讨一个齐王的封号!”
仓慈娘笑了,“夫人之话甚没道理,天下之大,岂止一个齐地了得?那襄邑的纱,夫人就不想要了?”
戚夫人抚着锦,眼皮也不抬一下,“好纱洛阳城里也有,我就不知道,这纱和那纱有什么区别?还是捡最要紧的趁了手才好。”
仓慈娘再莞尔一笑,“夫人,锦(注:用经线起花、各种颜色的丝线织成)、绣(刺绣,比锦更珍贵)、绮(或称‘罗’,纱的一种,纱为方孔,绮之孔呈椒眼状)、縠(一种轻薄、带孔、起皱的纱)、絺(细葛布)、纻(纻麻布,比大麻布精细)、罽(精美的毛纺织品),各有其妙,但产地各不相同。都说衣食住行,这还只是衣。其他的东西,也都各有其妙。天下的好物件,哪里是数得过来的。除了天子,一般的诸侯宗室,得的不过是其中的一二样好罢了。王上得天之佑,势不可挡。夫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仓慈的父亲生前是敖仓令,仓慈娘也是大家出身,官场上宫里的事,她也是略知一二。按说如果她教育仓慈,肯定会说“知足者常乐”,“不贪份外之财,不得意外之灾”之类的话。可是,眼前这个戚夫人,她是实在喜欢不起来。尤其是在她知道苟敬是刘邦的狗腿子,用她娘儿两个来要胁韩翊出生入死后,她恨不能把刘邦全家撕成碎片喂那野狗,又怎会为眼前刘邦的宠姬效全力?
戚夫人听了仓慈娘的话,一想起还在沛县老家半作为项羽人质的汉王后,心里的气就莫名地大,愤愤地放下了手中的锦,慢慢地坐下来,
“听王上身边的那个中涓夏侯婴说,齐国那头,项羽也头疼着呢。那齐地,可不是块让人省心的地。自从受了强秦的武力洗礼后,那儿的国君,除了个田儋还算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项羽分封的这些个王,一个个怂得跟病鸡一样,现在齐国权势的实际掌控者是田儋的兄弟田荣。那才是个真老虎。可偏偏项羽没有把他安抚好。那头的情况糟糕得紧,不然我那韩翊兄弟,早就把那齐地的纱送到宫里来了。真是遗憾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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