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听。她稍作寻思,问道:“咋想起问这个事儿了?”捧住了儿子的脸,仔细端详:“还疼吗?”
眼神透着脉脉,声音说不出的柔软,直抵杨书香的耳膜、心腑。看向妈妈的脸,摇起脑袋时杨书香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多年前,他被妈妈抱在怀里,行走在田野之中、乡间小路,触及到情感深处,波动的心怎能不缱绻怀念过往母子相偎相依的岁月,彼时天很蓝,天也很高,就那样相伴而行,此时,如同回到了过去,天依旧很蓝,自己的个子却已经长高了。
不知不觉中,杨书香做了个深呼吸,那跳跃的心头如起伏的河水让人难以自持,于是他试图敞开心扉,把积憋在心里的念头转达出来:“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那芙蓉俏脸的注视徒然让杨书香心里生发出一股异样感,他酝酿着这股情绪,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终于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讲了出来:“我不想念书了”
柴灵秀一愣,微微皱起眉头。她直视着儿子的眼睛,问道:“你告诉妈,为什么不想念了?”
杨书香忽闪着大眼怔怔地看着妈妈的脸,他在她脸上看到了不解和疑惑,自己何尝不是挣扎再三,就抿起嘴咬了咬牙:“念书还不如上班去挣钱呢,到时候挣了钱我就能养活你!”
说完,把脸一扭,盯向远方:“我琢磨了,掂着让我大给我弄个差事要不我跟你一起搞计生也行,守在你身边也近。”
在华北平原掀起改革之风的潮涌下,像很多迷茫困惑的人那样,杨书香的心里也在不停变化着,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从家的束缚中跳跃出来。
甚至通过这样的改变实现心里的梦想重新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新的家庭,就再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被人责难,活得憋闷了,河边的空气犹显清冷,从河道里吹拂过来,夹裹着寒风,柴灵秀用手收了收衣领,把头转了过来。
她也做了个深呼吸,不经意间扬起脑袋,晴空万里,日头显得格外充足,阳光下她就虚眯起眼睛,呼吸的同时心里漾起阵阵涟漪“爸,我不想那么早结婚,李老师都说了让我再等等,没准儿恢复高考我还能报名呢。”
“妙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人家艳艳和她哥都跑咱家多少趟了,你心里就没个谱儿吗?私底下爸都替你咂么好了。
你看,人家家里书香门第不说,爹妈又都是老师,对了,李老师就是他妈,对你又那么好。还有还有,你看人家亲大哥多有本事,这样的人家多好,爸跟你说婚姻这事儿可不能拖,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爸,你要赶我走是吗?嫌弃我了!”“不是爸赶你走,这么好的人家打灯笼都找不来,那小伙子我看过,白白净净的没啥脾气,到时候过了门还不是由你当家说了算的,听爸的过这村可没这店”
“那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陈年旧事不堪回首,回首时竟一下子跨越了十七个寒暑,而人这辈子有几个十七年呢?如今沧海桑田,又有谁能一下子说得清这里面的酸甜苦辣?瞬息间涌现而出的往事在祡灵秀的脑海中一闪即逝。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该浮沉的、该取舍的、该收放的也都做了,还奢求什么呢?儿子好动,柴灵秀心里比谁都明白。
但她也知道儿子不是那草率之人,不会盲目去做那个决定,引发出这个想法势必和昨天连带着关系睁开眼,柴灵秀再次看向儿子,声音淡淡:“决定好了?”目光却炯炯。
要说这里有临时起意的成分存在他不否认,换做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产生想法,无缘无故就不念书总得有个理由吧!
给妈这么一看杨书香心里有些没底,他搓着脚,把头一低:“早晚不都得参加工作吗,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去干点啥”
“是打算提前挣钱养着妈?”柴灵秀莞尔一笑,用略带轻松而又诙谐的口吻把话讲出来,招了招手,把儿子拉进怀里:“那感情好啊,还是己个儿的儿子向着妈。”说得杨书香心口窝一酸,差点没哭出声来。
“妈”叫了一声,杨书香顺势搂住她的腰。来自于母体之上的清冷散发出扑鼻的沁香,这怀抱能让人找到归属,他抬起头,迎着朝霞,看到了那伴随自己成长再熟悉不过的芙蓉脸。
不管时间凝固与否,反正他心里坦然了,并且忘却了之前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同时又颇为激动,想象着将来自己能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去保护她,迫切想要得到答案:“你同意吗?”
“总扎在妈翅膀子底下终归是长不大的”沉顿少许,柴灵秀扶着儿子的胳膊,看向他的眼睛:“向往自由没错,妈年轻前儿也踏实不住,可那绝不是一时意气就能解决的,妈问你,妈强迫过你干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