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手一哆嗦,烟瞬间抖落在地上,这时儿子已奔到了门口,她看着他弓起了背,本想视而不见,却又扪心自问了一句你狠得下这份心不去理他吗?霎时间又否定了自我狠得下心就不会在大清早冒雨跑过来了。
就是在这左右矛盾中,人站起来,跟着一起蹿了上去。书香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撅着屁股正在那干呕,小手随着话语就打他脊背上滑动起来。
“妈就不能说话,是不能说你了吗?”再回头时,他脸上挂满了雨珠,伸手去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多大了还这么淘?”缱绻的声音随着灵秀的手一起攀附到儿子的脸上,摸着摸着,书香就一把抱住了她,死死搂着,无语凝噎中的身子都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妈在你这岁数都成家了。”闻听此说,书香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了,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妈,儿子犯错你会原谅他么?”莫说他不解母亲此刻心里想的是啥,灵秀又何尝猜得透儿子的心理,不过她没直接回答,而是选择推开了书香的身体:“妈都没委屈你倒哭开了。”
如此隐晦又如此直接,勾起心事,该哭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儿子,但身为人母,即便柔弱也不愿也不想把儿子牵扯进来,让他受到波及。
“还说将来养我,拿哭养吗?”细雨柔风中,灵秀看着眼前这个泪人,她抿了下嘴,迅速扬起手来,给他抹着脸上的泪:“什么时候能长大呢香儿,妈陪不了你一辈子。”
书香心里本就五味杂陈,给灵秀这么一说,又悲从心起,泪控制不住地顺着他紧闭的眼缝淌了出来。
“哭成三花猫了都。”灵秀再次给这个已经高出自己的人擦了擦脸,然而不等儿子再贴上来,她就把他推向了桌前:“好了好了,饭都凉了不是。”微嗔中,像是忘却了此时的季节,把脸瞥向一旁,迅速抹了抹已然润湿的眼角。
“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晌午就甭回家了。”说着。从兜口里掏出钱来,猛地一把塞进儿子手里“就不让人省心,上辈子欠你的,欠你的,大清早就惹我。”
“没有。”烟雨如雾,书香置身于近在咫尺的瓦蓝色湖水里,声音很软。“妈。”其时灵秀也在看着他:“咋那么傻。”娘俩仿佛又回到了站在枣树前的那个夜晚。“妈”
书香叫着,浑然没了搂住云丽身体时的那种“天生为我而生”的舒畅,自然也就没有了压抑下的自我释放
那种直面挑战禁忌时的肆无忌惮。抽搭着鼻子,他又咧了咧嘴:“娘娘说送我。”灵秀清隽的芙蓉脸上带着笑,朝儿子挥挥手:“吃饭,要不都凉了。”“妈你也一块吧。”“快吃吧你。”
那声音滑入烟雨朦胧的世界里,变得愈加朦胧起来,云丽打正房过来时,书香已经换好了工装裤,灵秀看云丽盘好了头,脸上也化了淡妆,就看了下时间,继而说道:“说说也就得了,还真要送香儿去学校?先吃饭,时间还早着呢。”
“往常早饭也就一碗粥,这阵子减肥就不吃了。”云丽把手掐在腰上,跟灵秀边说边比划“喏,是不是胖了?”
“胖啥胖,个头在那搁着呢不是。”灵秀摇了摇头,不等云丽挽留就抄起了一旁的天堂伞“我也回去,就不进屋吵他们了。”打儿子身边走过去,心里终究是不踏实,就又温言叮嘱了一句:“好好读书,听见没?”书香“嗯”
了一声,看着妈的背影,她撑起伞,撩帘走进雨中,心里转悠着,总觉着妈似乎有什么心事在瞒着自己,但说不清。
而第六感又告诉他,肯定还有什么不知情的东西隐藏在视线以外,如自己的心事,于是就想起了昨儿电影里的对白
朝廷里的恩怨,非我一介武夫所能干预,通常的是非都是真像不白的一阵落寞,惶惶然之间,说不出的酸楚打心里涌将出来,除了挫败和无力,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咋了这又?小妹说你了?”上了车,云丽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下。书香苦笑道:“没。”“还生你爸气呢?昨儿不都说好了么,睡醒一觉就都过去了,忘了娘娘给你说的?”“没忘。”
“那还瞎捉摸,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些天说说软话也就没事了。”云丽把车子驶上公路,然而车速并不快“到时娘娘带你去云燕玩,好好散散心。”“礼拜可能得踢球。”
书香做了个深呼吸,下一刻就摸到了兜门里的东西。“照这么下的话,地皮干得了吗?”云丽嘟起嘴来,瞥了书香一眼,又笑了起来:“不还有下礼拜吗,实在不行暑假也可以呀。”书香还有些心不在焉:“我大起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