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他单手捂脸,看到儿子在那迷迷瞪瞪,而且竟还光着屁股,伸手指向灵秀:“你,你。”脸色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病吧你!”即便杨伟不说,灵秀也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出去!你给我出去!”书香看着父亲面色不善在那指手画脚,又见母亲挡在身前浑身颤抖。
即便心里还有些眯瞪此刻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让不让人睡觉?!大半夜还这么多么蛾子!”想都没想就嚷了起来,杨伟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老子训斥儿子,严师棍棒出高徒。
“你算个什么东西?”动手打老子已然令他怒不可遏,竟还敢公然挑战父权,以下犯上来责问老子?“没教养的玩意!出去也是给我丢人现眼!”
指着书香的鼻子破口骂了起来,书香最瞧不惯的就是这套,妈都给气成这样了还不依不饶,他脑瓜子嗡嗡地,什么理智,玩蛋去吧:“跟老婆孩子耍横?还别南门北门,给你丫两挺机关枪去闹街试试!”
灵秀快烦死了,当即把脸一拉:“都不睡我还睡呢!”“听见没,听见没?!”杨伟跟灵秀诉完苦,盯着书香几乎咆哮起来“你个混蛋揍的,要你有什么用?!”
冷不丁抡起拳头照着脸就打了过去。猝不及防,书香虽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脸上仍旧挨了一撇子。没料到杨伟会突然发难,灵秀蹭地一下又窜了上去,抱住了儿子:“凭什么打他?!”
血往上涌,书香挣扎着推起母亲身子:“妈你让他打,让他打,命是他给的!”脖子一颈,和杨伟对视起来。
“还甭叫阵!”杨伟火冒三丈,瞪起眼珠子,道:“早晚打熟了你!”充斥着怒火且冷漠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顷刻间,泪就从灵秀的眼里飙了出来:“回回都抽他脸,你怎这么狠?啊!你怎不拿刀把他宰了?!”
她扯住儿子把他抱进怀里“走,明儿我去一中找你。”抑制不住身体上的颤抖,灵秀把眼一闭,伸手指向门外。
“走,再不走我跟你玩命!”杨伟一愣,全然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料到媳妇儿会这么决绝,束手无策之下他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啥都没说就走了,就像每次离家时的那样。灯绳断了,散在地上。
灵秀抱着书香,好半晌才说:“明儿还考试呢,睡吧。”声音哽咽,不想被儿子看到便偷偷抹了把眼角。
不用再躲被窝里偷偷呼吸了,近在咫尺,除了味道,妈心口的跳动竟也如此清晰,清晰到令人久久不愿离去,书香便紧搂着她腰“妈你带我走吧”将死之人因不堪折磨而嘶喊出来的
“你带我走吧妈”这声音敲打在心头上,灵秀这心像是被刀剜了似的。果不其然,在对阵罗马尼亚的内场比赛时,马拉多纳消失了,而潘帕斯雄鹰最终折戟沉沙,无缘晋级下一轮比赛。
据说上个月哥伦比亚的某个后卫在回国之后被枪杀了,是不是谣传已无从考证,但彗星撞地球这则消息在学校里一下子就传开了,还说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不知是不是都被算计好了,也可能阴谋和阳谋本就防不胜防,连他妈世界杯都变得这么沉闷。
书香在想,多年后自己还会不会忆起这段岁月?校内偏北的几排教室平时就很清净,在少了一届学生之后变得更清净了,屋内一片昏暗,打房前经过时,总让人感觉里面会发生点啥。去北头厕所,焕章问杨哥听没听磁带。
书香摇了摇脑袋,继而问焕章数学答得怎么样。焕章嘿嘿一笑,他表示咱视力没问题,说的时候还往上拔了拔身子,随即一拍脖子:“站得高看得远。”滑稽的样子把书香都给看笑了。
“么蛾子。”昨儿进考场时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么蛾子,随后对监考老师说:“不是中考高考,再说又没迟到,我来这么早干啥?”紧随其后便是副科考试,时间相对来说较短一些,书香甚至在中途还眯了会儿。打北头厕所出来。
他和焕章去西北角抽了根烟。体育室碎了的那扇窗终于又在外面沾了一层透明胶,光线反射,充当挡板的挂历上不光摩托更亮了。
连大洋马的身子看起来都像是被打了一层发蜡,油腻腻的快滴出油了,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教职工摆的饼摊很火,不过穷学生吃顿饭多半一角饼外加一碗清汤,自然没法跟自行车厂的职工比了。
“晚上早点出摊。”乱哄哄的也不知是哪桌嚷的一嗓子“多备点腰子。”说起来固然豪放。
不过那阴测测的声音听起来却总令人心里不太舒服。下午两点半以后才开考,又是最后一门,所以饭后书香去了趟乡里,不过这次依旧没见着母亲,不知是回家了还是去了陆家营,好在有几个姐姐在场,他就让她们给带话,转告给母亲说晚上在梦庄这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