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瞅了会儿,书香转身正往堂屋这边走,就听斜刺里有人哈哈两声,扭脸看去时,许建国便打西厢甬道闪身走了出来,身侧跟着他内侄儿伙计许加刚,当间儿还夹着他嫂子沈爱萍。
“给你们道喜了!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不时响哨般来上一句“刚子”穿云破日袭了过来。也是此刻,云丽和灵秀挽着手打东首这边的堂屋走了出来。
“还傻愣着啥呢?”没听清妈说的是啥,书香就朝灵秀“啊”了一声。灵秀拧起眼来,说呆头呆脑傻愣着啥呢?话声刚落,云丽便倏地一下转过身子,嘴还微微张了一下,紧接着,她捂着嘴便朝浴间方向跑了过去。
青绿色板门闪耀着点点晶亮,被推开后,人便消失不见。玻璃框上斑驳陈腐,透着老气横秋,于是磨砂玻璃在光线中就扭曲起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背后。窥探下,肉眼可见的一股气流在粗黑的烟囱中喷射出来。
浓郁欢快且越发肆无忌惮。受此影响,甬道看起来也更加潮湿,就是不知其上是油污还是水渍什么的,或者二者皆有。
排列在桌子上的熟食泛起耀眼金光。大盆里那些一尺多长的活鲤鱼也泛着金光,还安逸地吐着泡泡,享受在这片温暖的日光中。
总之,周遭已经香气四溢,瞬间就激发出了人的食欲。若非云丽走得匆忙,书香可能还会多留意几眼餐桌上的美味,以及内些即将成为美味的东西。
实际只是一呼,他就赶问起灵秀,他说(娘)刚打里面出来怎又回去了,灵秀侧着脸,说谁还没个三急。莹润的元宝耳朵朝向儿子,杏眸微微晃眨,向上挑着。
书香眼前便闪现出伏趴在妈身上吮唆时的画面,彼时他就叼着这对元宝耳朵吮吸,随后又把舌头搭在了眼眸上。
漆黑一片,他看不见妈脸上什么表情,却能感受到凝聚在她脖颈下的那抹潮润,还有饱满如滑的肌肤,这让他生龙活虎,即便大汗淋漓也在所不惜。
是的,因为妈在叫他小名,两只莲藕也死死地锁在了他背上,还有那两条长腿,几乎快把他腰夹断了几乎瞬间,灵秀便扬起手来,连比划带晃,说人来戚去的不说去前面盯着,直勾勾地在那干啥呢。书香缩了下脖子,眼神乱闪。又是这样儿,灵秀脸歘地一下就红了,嘿了一声后。
紧接着便朝浴间闯了过去。望着妈丰韵的背影也消失在青绿色门里,书香搓了搓脖颈,又捏了两下鼻尖。
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做这套动作,随后就愣怔地盯向那扇磨砂玻璃。道喜声接二连三,因为陆陆续续的人就接二连三,连妙妙都被惊动了,哇地一声喊将出来。
不过窗子上拉着帘,只闻声不见人,不知什么原因招惹了她。日头越发刺眼,书香仿佛在磨砂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脸,支离破碎。浴室里头在说着什么,听不清。转回身,书香掏出烟来点了一根。
有人在往东首这边走,说是要看看孩子,还边走边说这大嗓门一听就随她爷,至于说性格,她们笑着说,一准儿随她奶呗。
于是书香抿嘴就嘬了口烟。三五是妈给拿来的,包括咖啡,她说少抽,这是近一周她跟儿子主动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当然,每日里的吃饭或者说睡觉并不在这个行列。烟通体泛白,挺着实,口感也不错,好像还夹杂着一股早春时节的凛冽。说完,妈就把整条香烟都给他递了过来“拿着呀。”
还拱了拱他胳膊。想对她说声谢谢,未免见外,书香就把烟拆开,零散地放进写字台的抽斗里。龙抬头那天早上下起了小雨,吃过早饭回到正房,床单被罩已然焕然一新,一旁的书包上也放好了雨衣和雨裤。
然而却不知妈去哪了,坐床沿上穿雨裤,堂屋传来脚步声时,书香提着裤子趿拉着鞋就冲到了门口。撩帘看过去,皱了下眉后,他斜睨起双眼来说我妈内。杨伟说没注意,走到脸盆处洗了洗手。
重复没注意这三个字时,书香扯了扯腰间的松紧带,还伸了个懒腰。双手轻而易举就够到了门框上,擎起身子,他甚至还托了两下。
看着内个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很快就把烟掏了出来,点着之后深吸了一口,吧唧起嘴来,他说吃的还真饱,就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回身进屋,这才发觉,这是年后他跟杨伟的首次对话。穿戴好,书香便没再理会东屋啥动静,随后提溜着书包来到了堂屋门口。
雨不大,很细,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夹杂着类似杏香味道的泥土味。于是,书香像个呱呱坠地降生的婴儿那样,对着世界喊了一嗓子“妈”其实昨儿晚上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