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环绕的酒气足以当个酒馆的招牌,但他嘴里的口气除了阴险与狡诈,却少了醉汉的口水诗与充满酒臭的调情。
面对可以称作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温蒂却提不起劲儿来,呼吸也变得更加仓促,似乎感到了细微的内疚,但并不打算让负面情绪隐于身后。
“好家伙,别的饭桶都在干活,你倒挺舒服的啊。”
挖苦声如同野猫的爪击般来袭,这并不是认识杰克的第一天,温蒂自然也不会为此发愁,但这次不知为何,一股苦恼劲儿从心底如墨水一般涌上。
“...可否把门关了。”
“为啥?听听这些从下水道传出来的烂泥声,不觉得让你有种众人独醉我独醒的优越吗?”
“请关上,好吗。”
小小的请愿持续哀祷着,这让杰克很是吃惊,虽然苍白单薄、柔弱无力,但杰克还是顺从了温蒂小小的愿望,将石门合上,室内再次被黑暗包裹了起来。
杰克将赚来的钱袋郑重地放在了离温蒂最远的石凳上,自己则在石桌上就坐,好心情也全都归于寂静。
打从认识起,杰克就没见过温蒂如此阴郁,他或许脑子里什么都不会想,会换上辣眼睛的女装,但不会对杰克亮出尖刺来。
要是这会儿的氛围如此沉重,杰克说不定根本不会把电房的秘密基地纳入休息地的首要选择,现在的他只想用尖酸刻薄且游刃有余的口水话,来粉饰数钱时碰撞出俗气的叮叮响,好让他看起来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市民,更是个让人不禁想去依赖的好同伴。
杰克不愿意像一个满脑子想扒老公手机里出轨秘密的怨妇那般扭扭捏捏,也不想当面提起这事,至少他不愿意当打开这个魔盒的人。
于是他静悄悄地打开钱袋子,没有豪言壮语的寄托,也没有霸气展露的动作、姿势,普通而朴素地点起了金兵。
要是平时,靠着手感与重量,闭上盲目的双瞳,杰克可以很纯粹地估算出这些钱币的价值,甚至连生产的年份都可以大概摸出来,而有时候,一枚钱币转手得越多,也可能说明上面缠绕的厄运也越多,就算是技巧派的杰克,也会时不时仰仗一下路过的神明。
然而这花天酒地之夜里,他却心不在焉的,光靠这袋一晚上轻轻松松就挣到的大金,也没能让他摆脱现在的心境。
杰克能看清赌台上的局势,能把赌徒的底裤上沾着的屎都能摸透,可在老朋友猜心事的这一关,却是这辈子遇到的第二大挑战——
不,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他为何沉沦...
这份独特的沉寂经过了5分钟左右的发酵,最后终于在杰克身体内爆发,他将好不容易分拣出来的钱币与碎金碎银重重地往袋中一甩,焦急地从桌子上蹦起,直冲吊床之下。
“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呢??说句话!”
杰克可不爱大声吵闹,他不想做一个只会吠的吉娃娃,但有怎奈电房相比外头过于寂静,可把吊床上的人吓了个嘚瑟。
“...你真睡?”
“不,没有...”
温蒂虽一口否认,但从他疲软的舌头上,却捞不到半点精神。
.“我们认识都有两年了吧?你该不会为了那个野路子来的家伙,对我使坏吧?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把矛头丢向那个自称‘苏恩’的男人,烦恼的种子,从见到他的那天起,就已经种下了,虽然试着无视,但生根发芽的速度非比寻常。
其实杰克并不想现在就把这烦恼终结掉,因为迷茫的不止是温蒂,就连杰克也在时不时幻想着,要是那位梦中的女神能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边,注视他斩下将赌鬼们名为希望的首级,用柔软的大腿安抚他疲惫的灵魂,在华丽的床上上演美好的成人爱情剧,杰克就没法将苏恩的结盟不当回事。
就算外貌上有千差万别,但灵魂的深处,两人共有着邻近的思维,也就表明了两人不可能共坐一山大王之位。
两条平行线会延续到哪片星空,杰克可没心思去臆想,只有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是温蒂这个人掌控,对于这次同盟的发展,有着很关键的意义。
“你找他帮你什么?”
结果还是耐不住性子,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最关键的部分,趁着当事人不在场的这抹安心感,让杰克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