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年景不好,遇到旱灾水涝,能有一口粮食吃,不至于饿死,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一直到戌正二刻,才总算让战俘们全部吃完了饭。
一碗野菜粥下肚,腹中有了些存货,总算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
吃完饭,熬了一天的战俘们一个个困意上涌,干脆直接躺在地上睡了。
士兵们同样一天一夜没睡,但他们此刻却一点不困,反而无比兴奋。
只因发赏钱了!
韩桢站在库房外,手中握着一沓军功名单,两名村中书吏拎着一杆大秤。
战功今早便统计好了,割耳为功,加之互相监察,做不得假。
每念到一个人,两名书吏便拎着大秤开始秤钱。
于军站在人群中,翘首以盼。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韩桢念道:“于军,斩首四级,赏钱十六贯!”
“哗啦!”
两名书吏称重过后,将铜钱倒进一个箩筐里。
“多谢村长。”
于军拖着箩筐的手都在发抖。
十六贯啊!
这才参军几天而已,若是种田,得种多久才能攒下恁多钱?
一个时辰后,赏钱发完了。
多则如聂东,斩首加先登再加上职位赏赐,足有五六十贯。
少的也有十来贯。
眼见士兵们啃哧啃哧拖动着上百斤的铜钱,韩桢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铜钱实在是不方便,二十贯便有一百多斤,满满一大箩筐,既不好存放,搬动起来也费力。
他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不过暂时事实不了。
领到赏钱后,士兵们兴高采烈,交头接耳的开始盘算该怎么花。
“聂东!”
“末将在。”
听到韩桢的呼唤,聂东赶忙抱拳应道。
韩桢沉吟道:“我打算扩军,明日从那些战俘中,挑选出三百青壮充入军中。”
扩军?
聂东迟疑道:“这……是否急切了些?”
韩桢解释道:“没法子,这群农民不全是被裹挟的,其中一小部分青壮手上沾过血,有过人命。放任他们做工,始终是个隐患。”
比如昨夜攻打县衙的那批青壮,就明显与其他起义农民不同。
这些人体验过烧杀抢劫的快感后,心已经野了。
眼下畏惧韩桢,可能会老实本分一段时日,等到时间一长,指不定就会干出什么事儿。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充入军中。
同时,借着扩军的机会,让一部分军功出挑的老兵升任队正、都头。
毕竟升官这种事儿,不能总是一句口号,得让士兵们实质性的感受到。
聂东沉思了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县长心思缜密,是某家考虑不周了。”
嗯?
韩桢挑了挑眉,略显诧异。
这厮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开始拍马屁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叮嘱道:“你辛苦些,今夜盯着点,若是这帮战俘闹事,不必手软。”
聂东保证道:“县长宽心,某家省的。”
交代完事宜,韩桢骑着战马回到小王村。
前院里,杨父等人还没睡,拿着把扇子坐在院里纳凉。
“二郎回来啦?”
“嗯。叔伯婶婶住的还习惯罢?”
“哈哈,怎地不习惯。托二郎的福,俺们也住了一回儿青砖红瓦的宅子。”
笑着与他们寒暄几句,韩桢穿过垂花门,来到二院。
大厅里,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线。
韩张氏与安娘几名女子,正围坐桌上写课业。
课业是韩桢先前就布置好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根据她们的进度,每天做一份。
韩桢本以为她们这几人中,应是安娘学的最快。毕竟安娘本身头脑就活络一些,先前也做过生意,有些算术的基础。
结果,学的最快的反而是江四娘。
短短几天时间,一副算盘就已经打得有模有样。
就连负责授课的书吏,都时常在韩桢面前夸赞。
四娘这丫头性子不如方三三那般活泼,反而有些沉闷,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每次韩桢看到她,不是在闷头做事,就是盯着天空发呆。
往后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得还能当个女账房。
相比之下,韩张氏几人进度就慢些了,如今还在背九九歌。
听到脚步声,方三三转头看去。
见是韩桢,她立刻放下毛笔,惊喜道:“呀,阿郎回来了啦!”
闻言,韩张氏和安娘赶忙抬头看去。
当看到韩桢安然无恙,两人眼中顿时荡起一抹笑意。
笑着和她们点了点头后,韩桢问道:“课业做的如何了?”
“……”
方三三笑容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见状,韩桢冷笑一声,迈步走进正厅,凑到桌前看了一眼。
嗯,题目倒是做了不少,可惜一题没做对。
再看江四娘的课业,全部做完了,而且都是对的。
方三三苦着一张脸,自责道:“阿郎,俺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
她这副样子,韩桢也不好苛责,本来两个小丫鬟就是拉来凑数帮忙的。
韩桢心平气和道:“平日里多跟四娘请教请教,别只顾着顽儿,也不要你考进士,识些字总是好的,起码做生意的时候,不至于算错帐罢?”
“俺省的了。”
方三三郑重地点点头。
韩桢满意道:“你晓得就好。”
见他眼中布着血丝,安娘关心道:“二郎莫要累坏了身子,快且洗洗歇息罢。”
闻言,一旁的韩张氏抿了抿唇,心下涌起一丝酸涩。
以往,这些话都该是她对叔叔说的呀。
如今却被旁人抢去了。
察觉到韩张氏的异常,韩桢好奇道:“嫂嫂,怎地了?”
“许是有些累了。”
韩张氏柔声说道。
韩桢也没多想,叮嘱道:“你们也莫要太晚,对眼睛不好。”
卧槽,下午码完想着小咪一会,结果眼睛一睁,7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