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王坐在床上,越想越气。
方才的遭遇,如同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往日积压在心头的怨气。
脑中不由浮现起四当家雷汉的一席话。
“明媒正娶的夫人?莫要自欺欺人了,她可曾当伱是丈夫?”
说来可笑,成亲这些年,两人一直分房睡。
商议寨中大事,从不让自己参与。
他这个夫婿,竟还不如寅先生、孙志这些外人!
当着外人的面,也丝毫不讲情分,随意呵斥。
一想到那几位当家,每每看向自己眼神中的不屑与讥讽,李天王心头便涌起一股屈辱,整张脸涨的通红。
“既然你不讲夫妻情分,那就莫要怪俺了。”
李天王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
里屋。
李天王狼狈逃走后,一名妇人迈步走了进来。
妇人年逾四旬,眉眼处依稀与李黑虎有几分相像。
“姑姑。”
见到妇人,李黑虎唤了一声。
妇人问道:“你们是否又吵架了?”
她方才听到一声大吼,赶来时,就见李天王狼狈的从里屋跑出去。
“嗯。”
李黑虎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你这刚强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
妇人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南嘉,我知晓你不钟意他,心里也埋怨你爹爹的安排。但陈平毕竟是你夫婿,这男人啊,就活一张面皮,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总该照顾一些他的脸面。”
“我晓得了。”
李黑虎敷衍地应了一声。
见她这副模样,妇女便知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无奈道:“唉,大哥从小将你当男孩养,这些年苦了你了,但凡你那些兄弟争口气,担子也落不到你的肩上。”
李黑虎听不得这些话,皱眉道:“姑姑何必说这些,我如今过得很好。”
“好好好,姑姑不说了。”
妇女立刻打住,叮嘱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罢。”
目送姑姑离去,李黑虎又坐了一会儿,待到头发干了一些,起身吹熄油灯,来到床上躺下。
黑暗中,李黑虎并未睡,愣愣地睁着眼睛。
自幼时起,爹便常在她耳边念叨。
赵宋乃是我李家生死大敌。
灭我家国,毁我宗庙,欺我祖上,淫我先祖母……
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而她,也一直以推翻赵宋为此生的目标,除此之外,心中别无他想。
眼下机会终于来了,可她心中又升起一股茫然。
若真能推翻赵宋,然后呢?
只是这丝茫然,很快便被她驱散,强行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入睡。
……
翌日。
天蒙蒙亮,李黑虎便起床了。
用丝带将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穿上一袭纯白的武士服,洗漱一番后,她扛着斩马刀来到校场上。
拨出长刀,李黑虎双手握刀,右脚向前虚踏,随后猛地跺地。
高举的斩马刀,也随之挥下,带起一阵刺耳的破风声。
每日挥刀五百,这一雷打不动的习惯,自幼时起至今已有十五年。
看似纤细单薄的身体,若是脱去外衣,便能看到双臂与小腹上,布满了结实的肌肉。
除开韩桢那种怪物外,没有人能一蹴而就。
所谓的武艺高强,不过是一滴滴汗水堆砌的结果罢了。
待到五百刀挥完,日头刚刚升起。
李黑虎喘着粗气,扛着斩马刀,站在山巅静静欣赏日出时的美景。
这一刻的黑山寨大当家,面色宁静,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若有若无地笑意。
欣赏日出,是她一天中最为惬意,也最为放松的时刻。
“大当家!”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寅先生的声音。
贪婪的看了眼红日,李黑虎转过头,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
“何事?”
“黑鹞子送来急报,张叔夜坐不住了,准备发兵平叛。”寅先生答道。
饶是以他的心性,此刻都不由一阵激动。
李黑虎目光一凝,问道:“可确定?”
寅先生点头道:“确定无误,最多三五日,兴德军便会开拨。”
一府知府的决断,平头百姓不可能知晓,但作为一名探子自然有其渠道。
况且,一支军队的开拨,并非那么简单。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细心的人,往往只需通过城中粮食价格起伏,便能知晓最近的局势。
“好!”
李黑虎微微扬起下巴,意气风发道:“通知几位当家,整军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