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
麻舒窈唤了一声,跪坐在矮桌前,取出小火炉开始烧水点茶。
见她眼角带笑,眸中含水,麻彦民哪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老头子并未说甚么,只是微微一笑,装聋作哑。
不管出于何种考量,小妮子与韩桢的感情越好,他自然越开心。
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赶到淄水码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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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上一艘早已等候多时的货船。
之所以是货船,而不是客船,主要是为了方便拖运战马。
清晨出发,中午才到。
这一番舟车劳顿,韩桢几人倒没什么感觉,但却苦了麻彦民。
只见麻彦民神色萎靡,嘴唇发白,在麻舒窈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船。
见他这般虚弱的模样,韩桢关心道:“岳祖父可要紧?”
“不打紧,老拙只是有些晕船。”
麻彦民摆摆手,强自挤出一丝笑容。
闻言,韩桢皱眉道:“岳祖父既然晕船,怎地不早说,我们走官道便是。”
麻彦民解释道:“走官道至少要一天时间,如今郡城初定,你不宜离开太久,早去早回才好。”
“不急这一时半会。”
韩桢摇摇头,语气中透着森森寒意:“我此行出来,已布置好了后手,巴不得有老鼠能跳出来。”
“不单单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了却一桩心愿。”
麻彦民微微叹了口气,遥遥望向远处群山道:“哎,先祖希梦公凭着这笔财宝,让我麻家崛起,同时也埋下了一个祸根。我麻家真可谓是兴也财宝,败也财宝。”
“早些把财宝交予伱,吾也能早些放下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让心里松快些。”
自从他成为族长之后,这笔财宝便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取他以及麻家族人的性命。
尤其是赵佶继位后的所作所为,让他这些年睡不好安稳觉,始终担心会重蹈真宗旧事。
略微歇息了片刻,麻彦民便坚持要继续赶路。
韩桢见状,吩咐道:“老九,快马加鞭去县城里,花钱招一些抬肩舆的民夫。”
“末将遵命!”
老九应下后,翻身上马,朝着县城方向奔去。
不多时,老九便带着一群民夫回来了。
所谓肩舆,又唤作滑杆,是一种高轿,即用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扎成担架,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或用绳索结成的坐兜,前垂脚踏板。
这种滑杆,在多山地区十分流行,比如蜀中。
麻舒窈将麻彦民搀扶着坐在滑杆上,随后自己坐上另一个。
“出发!”
韩桢挥挥手,架马出发。
宝藏埋藏的位置,位于县城西南方向的一片深山之中。
走了大约十几里路,便要进山了。
战马自然骑不了,韩桢翻身下马,留下一名骑兵原地照看战马后,领着老九等人进了山。
麻彦民到底是老了,记忆力大不如前,加上许多年没有来过这里,时常指错路。
一行人在山中就这么兜兜转转,走走停停,一直到临近傍晚,行至一片山谷时,麻彦民才终于找到位置。
“停下!”
麻彦民吩咐民夫们停下,颤颤巍巍地走下滑杆。
见状,韩桢赶忙上前搀扶。
“你等在此警戒!”
交代老九一句后,韩桢与麻舒窈一左一右扶着麻彦民,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这处地方,韩桢这个本地人都没有来过。
只因传闻这片大山之中,有大虫盘踞。
细看之下,他发现整座山谷植物稀少,地面也比别处更为干燥。
察觉到他的异样,麻彦民笑道:“据说当年刘诛为了藏钱,征召上万民夫,将这片山谷犁了一遍,铺上一米厚的石灰夯土,就是为了防止水汽过多,导致埋在地下的金银铜钱被腐蚀。”
韩桢点了点头。
前世时倒是听说过,古人修建陵墓时,会在陵墓之上用石灰夯土,此举就是为了保证陵墓不受雨水的侵蚀。
莫要小瞧石灰夯土,有些古墓历经上千年,墓内内依旧能保持干燥,就是靠的上方那一层石灰夯土。
刘诛此举,与修建陵墓有异曲同工之妙。
走了数百米,一处不起眼的坟包出现在视野中。
这处坟包已经只有不到半米高,坟头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草。
麻彦民挣脱开两人的搀扶,朝着坟包恭恭敬敬一拜,同时口中说道:“悠悠,这是先祖希梦公的墓,你也来拜一拜罢。”
闻言,麻舒窈一愣,讷讷地说道:“阿爷,麻家的祖坟不是在益都吗?”
“那是后人立的衣冠冢。”
麻彦民解释道:“希梦公当年捐出一半财宝,自觉有愧,对不起刘诛所托,死后便让族人将其埋在了这里,帮刘诛看管剩下的一半财宝。”
“原来是这样。”
麻舒窈恍然,随后也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出于礼节,韩桢拱了拱手,以表敬意。
看着眼前的坟包,麻彦民语气感慨道:“希梦公,刘家已无后人,您在这守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这半份财宝,可害苦了我等后人。不肖子孙麻彦民,今日前来取走宝藏,也还我麻家一个清静,请老祖宗见谅。”
说罢,他转身朝着韩桢说道:“县长,宝藏就埋在先祖坟墓后方。”
“这……”
韩桢挑了挑眉,迟疑道:“会不会太唐突了?”
到时候挖掘起来,就算避开了坟包,可到时候人多手杂,被踩上几脚就不好了。
麻彦民摆摆手,毫不介意道:“百年光阴,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
“到时挖掘时,我会让工人注意些,避开坟墓。”
既然麻彦民这个后人都不在意,那韩桢自然也不会在意。
此时,落日渐渐西斜。
韩桢正准备搀扶着麻彦民回去,却听一旁的麻舒窈,发出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