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中心那些高耸入云的楼宇,真的很壮观,不少从乡下来的年轻人们,初次看到,都会失神。
然后,往往在第一天的深夜,他们便会沉醉在那璀璨夺目的都市夜景,又或者在灯红酒绿的场所徘徊。
这里的每一处都与家乡有天壤之别。
人竟然能穿的如此华丽
大家都不觉得惊奇
谈吐与眼界的底蕴差距会让他们感到羞涩,随后开始崇拜,向往。
脑袋如同在往天上飞,身子会逐渐感觉轻飘飘的,皮肤像是沾满了污垢,唯有在此处才能洗净。
夕树怜当然没有飞叶子,也不是真的出现了生理幻觉。
东京的面包并不比他镇里的好吃,只是更软一点,但价格却翻了三倍有余。
他羡慕的不是面包,是可以很自然就拿出这三倍日元,买下面包的那些人。
所有人都想留在这里,成为这种人。
“3号桌的天妇罗套餐呢!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来了!我来。”
夕树怜连忙赶过来,将菜品放到了餐盘上,稳稳当当的端起,再次离开后厨。
他避着人走,眼睛还得注意餐盘的倾斜度,每一步扎实踩在木地板上。
手上感觉粘稠稠的,想来是这盘子下面刚碰了些东西。
他把菜递给了服务员,拿着空盘往回,从阁楼模样的二层走下,才能用这份“返程”的闲暇时间,看一眼客人们。
每一个人都在微笑,身上有股安逸,悠闲的感觉。
夕树怜咬了咬嘴唇,鼻子动了动,贪念般的吸取了这里的气息。
不止一次,他幻想过。
自己擦干净眼镜后,一屁股坐在那个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去品尝这些山珍海味,粗暴的扒开红酒塞子。
而不是像这些看起来高雅,却会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撒泼闹事,辱骂他们的玩意一样,装作很有格调。
倒也不全是这种客人,但哪个上班的人在心里发泄时,还会去注意这种小事呢。
走出门,身上的暖气也被剥离了,他收回目光,往后厨走去。
“9号桌的客人要走了,餐桌上没有,你真的端过这份汤!”
“上过的,先生,我当时很有印象。”
“见鬼了那怎么——”
“走开走开!别挡住了,我们这炒完菜都没地方放了!”
厨师长毫不留情的骂声,给这个学生工解了围。
“啧,你扣一小时时薪!”
男人面色铁青的离开了,他想发火,可那个对象不能是老板,也不能是厨师长。
夕树怜先是给另外一個工友让了路,背贴着墙,再走了过来。
“没事吧。”
“嗯。”
看着强撑笑容的弟弟,夕树怜点点头,转身继续拿起菜盘子。
………………
忙到了深夜十点,二人才从地下餐厅的阶梯口走出。
“草,那什么逼经理啊,人模狗样的,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他。”
“扣一小时工资他要是敢说两小时,我就忍不下去了,这狗娘养的为什么不说两小时”
夕树真木露出苦笑,看着自己的哥哥。
“……”
夕树怜从兜里拿出根皱巴巴的烟,手掌护住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再缓缓走到河的桥边,上半身趴在栏杆上。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些金光。
“……真木,你下周开始就别打工了。”
男人转过身,看着自己一脸错愕的弟弟。
“这或许是我的人生,但不该是你的,大学几年里面好好读吧。”
“哥我可以的。”
夕树怜摇头,他并不是单纯想独自承担对方的学费压力,而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餐厅后面也不招人了,啧,那些什么狗屁金融专家说什么崩盘了,现在连工作都要找不到。
“我们毕竟不是马娘,能一个人顶三个人的活,哪里都愿意招,你陪我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夕树真木沉默了,他可以淡定自若的在这里读书,全靠家里人。
无法帮助自己受苦的亲人,这是莫大的悲哀。
“你们食堂打工不是包伙食吗,你在那兼职一下就得了,好好专注学业。”
“但也不用太劳累自己,家里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了。”
夕树怜表情平淡。
“你哥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在这里立足,而不是等着你学出头。”
………………
牛逼吹的真大啊,他居然真对自己的弟弟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