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官仪吃了饭之后,颜勤礼脚步匆匆离开了,他独自一个人走在长安城坊市间的街巷中,思考着这一次谈话。
走了一段路,他抬头看向就要被黑夜遮蔽的天空,怅然若失地笑了笑。
其实他们的话语都是无关紧要的,颜勤礼终究觉得自己不可能像许敬宗,上官仪那样做事。
颜勤礼更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来行事。
排除了心中的苦恼,颜勤礼走回了崇文馆。
温彦博还在教着狄仁杰识文解字,他低声道:“回来了?”
颜勤礼点头道:“见过太子了,还去见了上官仪。”
老先生的一脸的笑容,依旧看着狄仁杰笨拙地捂着毛笔学写字,颜勤礼笑了笑也没再多言。
他坐下来看着太子批阅的考卷,本县人不能在本县任职县官,本县县官更不能娶本县女子,就算是邻县也不行。
颜勤礼觉得京兆府又要有新的规矩了,这关乎准则。
不多时,狄知逊也回来了,他忙碌了一天,看起来很疲惫。
京兆府与崇文馆都是团结的,应该说太子手中的人都是团结的,颜勤礼不明白这种团结的来源于何处,是太子个人的行事方式吗?
这个观点又好像说不上。
“你有心事?”
听到老先生问话,颜勤礼笑道:“京兆府上下一直都这么团结。”
“是呀。”温彦博低声道:“就像是许敬宗被陛下杖责,京兆府尹没有丝毫的推托,他们说太子殿下会将事情的结果归结到每个环节的每一个人,太子从来不会纵容许敬宗等人办事不利后,将责任推给下属。”
颜勤礼心中最后一丝困惑也终于解开了,笑着思量,这样的团体能不团结吗?
夜色笼罩了这片天空,东宫点起了一盏盏油灯,烛台也被悉数点亮。
李丽质看着弟弟妹妹写着作业,她的目光注意到一旁早就写完作业的东阳。
她似乎在看别的书,李丽质走上前多看了一眼,却见东阳用另外一卷书连忙遮盖住。
这个妹妹如今也十四岁了,竟然也有心事了。
李丽质笑着没说破。
见李治又分心地看向门外,她神色严肃道:“稚奴!如果你整天三心二意不专心,往后你做什么事都会糊涂应付。”
李治连忙坐好,低头看着自己的书。
等今天的晚自习结束,李丽质收拾好弟弟妹妹作业,便去找皇兄。
东宫寝殿内,李承乾正在看着眼前地图。
她迈步走入殿内,来到皇兄身边放下一叠书卷,道:“皇兄?”
李承乾这才回过神道:“晚自习结束了?”
“嗯,结束了。”
“今天边关送来了急报,阿史那杜尔回来了。”
李丽质好奇道:“是与漠北人打仗的那个突厥人?”
李承乾颔首道:“他与漠北人打了两年的仗,手中的人都快打完了,手底下的部落纷纷叛逃,就连突厥的小可汗都不支持他的战争,在朝中看来,当阿史那杜尔在草原上成了一支孤军的时候,他会输是必然的,去年的冬天,朝野上下都有了共识。”
李丽质疑惑道:“那他为何还要接着打呢?”
“因为他想做突厥的大可汗。”
“原来突厥人也这么地在意权势。”
这个妹妹也十五岁了,个子比以前更高了,就是脸蛋稍圆了一些,应该是东宫饮食太好了。
讲话的嗓音也变薄了,音调也更细了。
正值成长的最关键阶段,与她一样,还有东阳,汝南。
临川的年纪稍小一些,她的变声期来得更早。
宁儿安静站在一旁,其实当太子殿下与长乐公主坐在一起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兄妹。
因五官都很像当今陛下,脸型与眼睛则更像如今的皇后。
李承乾倒上一杯热茶,递给她道:“现在还觉得嗓子不舒服吗?”
李丽质双手捧着茶杯,端坐在皇兄身边,目光看着水杯中冒出来的热气,道:“骂弟弟时声音大了一些,就会觉得干哑,平时没什么感觉。”
看皇兄摩挲着他的下巴,李丽质好奇道:“皇兄有剃胡子吗?”
李承乾低声道:“嗯。”
宁儿站在一旁忍着笑意,殿下也到了长胡子的年纪了,现在下巴处还有一些胡渣。
李丽质有些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妹妹先去休息了。”
李承乾叮嘱道:“明天一早记得让她们长跑。”
“知道了。”
这个妹妹懒散地回了一句,就出了殿。
李承乾道:“宁儿姐也早些休息吧。”
宁儿躬身道:“喏。”
收拾好眼前的地图,她们的作业李丽质也都批好了,李承乾洗漱了一番便沉沉睡去。
这已经是弟弟妹妹在东宫的第三年了,现在的她们好似换了一副面貌一般。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三两年就是另外一幅模样,成长得特别快。
翌日,李承乾早早睡醒,今天除了李绩大将军依旧没有别人来这里吃早饭。
也不知道最近舅舅与皇叔他们都在忙什么。
晨练结束之后,李承乾就与李绩一起去了太极殿。
大殿内,群臣站定,今天的早朝本以为又是平静的,忽有一个急报打破了眼下的宁静。
孙伏伽禀报道:“陛下!昨夜子时,阿史那杜尔在渭水河边遇刺!”
听到这个急报,大殿内的群臣开始议论。
李承乾默不作声地站着,本来今天他人就该到长安,这一次来长安除了在草原上混不下去了,还想请大唐帮忙的。
可是人还没到,就遇到了刺杀。
“什么人胆敢在关中行刺!”
“回陛下,昨夜的民壮抓到了几个漠北人,臣连夜查问已查实正是漠北人所为。”
话音一出,殿内又是一阵议论。
孙伏伽接着道:“查问后得知,漠北人是担心阿史那杜尔向陛下求援,一旦陛下施以援手,必定会有将领出关征讨漠北,因此才会派人埋伏暗杀。”
李世民冷笑道:“漠北人好大的胆子。”
李承乾无言站着,刺杀这种事很像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这种拍脑袋的行事风格,又十分符合现在张狂自大的漠北人。
孙伏伽接着道:“阿史那杜尔身受重伤,好在人还活着,如今人就躺在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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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唐搞刺杀的代价很大,李承乾想起了去年秋天的那场游园,科举之后,有人来刺杀科举进士的许圉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