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换上体面的衣服,橘猪也迈着小步子回来了,他倒是好,就像是南下逡巡的钦差大臣,把考工室的十几间院子都逛过一遍,小官员知陛下御令,只要狸奴不伤人,谁敢轻易招惹,至于奴级的工匠,光是祭出江观潮的名字就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事已,橘猪的考察工作推进得非常之好。
江观潮撸把毛:“你要跟我一同去吗?闻说九市金银玉器羊桑蚕谷应有尽有,指不定还能给你买到好吃的水产小鱼干。”
他心头默默感叹,只可惜西与丝绸之路尚未打通,河套平原等地还在匈奴人之手,否则还能多出深目高鼻的西域行商,附近各小国的夷人也可纷至沓来。
别的不说,天山以西夷人的手工业品就很不错。
橘猪思忖会,小圆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无奈放弃了江观潮极富有诱惑力的提议,他也想去坊市转转,奈何身体还压在未央宫小憩,再不回去难免长睡不醒,引发骚乱,只能扭着身子从他怀里下来了。
狸奴身不可去九市,人身就未必了。
……
长安共有东市、西市、柳市、直市、交门市、孝里市、交道亭市等九市,其中东西二市面积最大,商贾最多,与长信宫毗邻相建,其余各市如星火般散落在周围,因各地所鬻货物不大相同,生意也挺好。
武库与考工室夹在另外两宫殿之间,出门往东走几步就是笔直的华阳街。
华阳街走到末端就是西市,江观潮找头毛驴坐着,等它慢慢踱步。他很有闲情逸致,还专门收拾出一根钓竿,把萝卜吊在驴子脑门上,那驴脾气并不很倔,反而懒散得紧,吃几口后没咬到,打个响鼻不再尝试。
好一幅听天由命的死样。
等华阳街走到头,道上就热闹起来了,人还没有见着多少,但吆五喝六已蹿进耳朵里,连带着被风吹飘扬的旍旗,侧挂在土墙上的牌坊,都已钻进眼中,其中就属篆书的“西市”二字来得最大,弯弯扭扭又不失筋骨的文字看得江观潮眼疼。
再往里走两步,人也变多了,提木框篮子的小孩儿,街头撂地卖布的妇女,摆摊颤巍巍纳鞋底的老太,还有富丽堂皇的金店,铁铺占地最大,共分前后两段,前段且不用说,门洞大开,透过门窗可看见陈列在其中冷冰冰的铁器,有包铁的弩、冷箭、弯刀,也有只剩一个头的耒耜,大器很少,谁都晓得,那些玩意儿就算打出来也没得人买。
店后段且不用说,现成的打铁厂,江观潮驻在门口看了会儿,驴百无聊赖地长哼哈两声,他看着烧熊熊烈火的炉子,以及赤膊上身打铁的学徒工匠,从中看出些国富民强的盛世之景。
等再过几年盐铁收归官营,这景色便再也见不得了。
费烙是个不着调的,说陪他好好到坊市间转转,等入西市大门,便乐得找不着北,一会儿看这块布绣的好,一会儿又觉得那的吃食香得不行,错开眼的功夫人就像是投入海水中的游鱼,再也找不着影子。
江观潮也不管他,兀自往食区逛,他还记得先头对橘猪说得话,要给他弄些海产吃食。
自打入了长安城,先前几个月都看不见影子的猪出没越发频繁,就是时间短了不少,以往是整天连夜得在,现在多时午间夜晚,人睡了,他就出来了。
诸多特意情况,他都记在心中,说破没什么意思,更何况若他脑中想法成真,也未免太超现实,孔子说自不语怪力乱神,他自认穿越已经算是怪力之一,什么猫妖之流,那就真成志怪传奇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大海的腥味撕破百味钻进天灵盖,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到了临海的小鱼港,空气中时扑面而来的海水潮味。
这里的人也不少,人头攒动,他走在道路一旁,艰难穿梭,然还没走到干鱼摊,前路就被结结实实遮挡住了,剑眉星目的青年挡在半路,险些让他一口气都没喘上来:“江郎许久不见,气色依旧。”
江观潮:“……”
你们皇帝究竟有多喜欢微服私访吓人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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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猪日记:我对逐渐迫近的掉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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