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真不是我干的,我对天发誓!”
清晨起来,道白就看到了被打开的粮仓大门,以及明显少了一半灵米的箩筐。
灵稻才刚收进粮仓,就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偷稻谷,这和当面打道白的脸有什么区别?即便道白多年来一直深有城府,不轻易显露情绪,这时候心里还是怒不可遏,恨不得亲手抓住那小贼,叫他知道知道太岁头上能不能动土。
不过,生气归生气,道白仍然没有丢掉理智。他不大相信彩哥会偷灵稻,毕竟这监守自盗太过明显,一旦失窃肯定会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即便能洗清嫌疑,也要吃一个失职的罪过,极容易丢掉小命——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说不定这小子就是看道白解放奴婢、分给田地,以为他是个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所以故意来了这一出。
道白可不是沈道云,他是陈君谋的曾孙,再怎么不至于天真到那个份上。
而除了彩哥,道紫和怜月更不可能,这灵稻本就是三人吃的,她们手上还都有粮仓的钥匙,根本没必要破坏门锁去偷盗,让人第一时间发现。
陈道白仔细搜查了粮仓,一处角落也不放过,最后在少了一半灵米的箩筐上找到了一缕阴气。阴气很淡,几乎是马上就要消散的程度,道白也摸不准这是什么东西所留,但从如此弱的气息可以肯定那偷米贼修为不到炼气。
气息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消散,以道白的法力维修还定不住这气,即便想拿去请教四伯陈求法也不行。
从盗贼粗暴地破坏锁的行动来看,应该是一只属阴的妖物被灵稻吸引而来,但道白确定不了妖物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妖物是从何而来。
满脸凝重的从粮仓中出来,跪在门口的彩哥满头大汗,额头死死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一下。
道白扫了这小子一眼,虽说是妖物作祟,根本不是一个凡人孩子能阻止得了的,但给他一点教训也好。在大祭上见过了沈才思和沈去傲两人后,道白悟出了一个道理:治家御下,还需得恩威并施才行,让下头人畏威怀德,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以德治家,小人不逊;以威治家,怨声四起。
现在,是立威的好机会。
“我让你看守粮仓,丢了灵稻,彩哥,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
彩哥抖得跟筛子一样,初秋的天气,汗水沁透了衣衫,嗒嗒滴的滴在了泥地上。
“爷,我没办好差事,您杀我刮我都是应当,小的绝无半句怨言!可爷收留我的恩德还没有报答,恳请爷让我报完了恩,我了无心愿,死也无憾!”
大概是觉得道白真会杀了自己,彩哥为了活命,拼命想出了说辞。不得不说,他着实是个伶俐嘴,不做辩解,先承认过错,然后又以报恩的理由恳请活命,姿态放到了最低,如果是陈洪那样人,大概真就给彩哥哄到了。可道白却不吃这一套,彩哥虽然嘴巴伶俐,但比起沈求欢来说道行还是浅了些。
“是吗?既然你如此忠心,我就给你个机会好了。”
道白摸着腰间的【三尺竹】,目光从彩哥的后颈上扫过。
“今晚你就守在粮仓里,给我钉在里头!如果明天灵稻再少,你就自己跳进震泽里去吧!”
说着,道白一甩衣袖大步离开,留下彩哥惶恐不已。
回到屋里,怜月正在准备早点,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问。道紫望了眼还跪在外头的彩哥,对道白问道:“小阿兄,丢了多少灵稻?”
“丢了十几斤。”道白摇了摇头,心里还是郁气难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得尽快找出这个贼来,否则一天天这么丢下去,咱们的灵稻可不够吃了。”
这时怜月端了一大碗粢米饭出来,这是下菰人早晨常吃的早点之一,泡了一夜的糯米里加了酱油,褐色的米饭闪着油汪汪的光泽,上头又添了豆丁和肉粒,看着就让人十分的有食欲。
“饭好了,先吃早点吧。”
怜月给道白和道紫各盛了满满一碗,反倒自己碗里的米饭还不到碗口。
“你也多吃点。”道白见怜月只盛了那么点,便从自己的碗里添了点过去。
道紫看得眼角一眯。
“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紫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留些给她吧。”
怜月轻轻一笑,又把道白刚才添过来的饭添到了道紫碗里。
道紫暗暗撇嘴,闷头扒起饭来。
“白哥哥,我没什么修道的天分,紫妹妹这阵子一直在教我,我却脑子太笨,一直没什么长进。我看,就不要浪费灵稻给我了,你们自己吃吧,匀给我,反倒是耽误了你们的修为。”
道白筷子悬在空中,立刻就反驳道:“这说的什么话,把你接过来住,咱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再者说了,你学《感应篇》才多久,哪儿那么快就能有成果,不要心急,慢慢来吧,灵稻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自有办法。”
道紫虽然对怜月有些醋意,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了这话也停下筷子来劝道:“小阿兄说的是,月姐姐不要多想,我当初入道境也是修了三年呢。月姐姐如此聪慧,肯定行的。”
说着,她眸子往外一瞥。
“小阿兄,我倒是觉得外头那彩哥不能久留在这里,灵稻失窃的事情就算不是他做的,可你让他看着仓库,就算不一桌吃饭,每日灵稻少了几斤几两,日子久了他总会看出端倪来的。”
道紫这话给道白提了个醒。
“你是说,他可能发现怜月有修炼?”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家是打压外姓的,万一被归来峰上知道了,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一想到这儿,怜月本能就缩了缩肩膀,有些坐立不安。
“这确实是个隐患……我找机会把他打发了吧。”
道白扒了两口饭,糙米的口感和咸咸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让道白不由回忆起了小时候的生活。
“怜月的手艺真是好啊,在山上住了那么些年,每日清汤淡水,几乎是餐风饮露,还是家乡的滋味最让人怀念。”
道紫轻笑一声,揶揄道:“小阿兄,修仙求道应该清心寡欲,你这么贪嘴,道途可不好走啊!”
道白笑笑,把碗里的饭粒全都吃干净了,这才放下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