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家真雇了邱昆去暗杀陈道白,那道白上沈家落梅峰寻求庇护,是当下最好的破局之法。
有道是“穷鸟入怀,仁人所悯”,道白主动送上门,沈家反而不好公开杀道白,还得千方百计保护道白的性命,毕竟整个下菰郡的眼睛都盯着,要是道白在落梅峰上出了什么事情,不仅会损害沈家的名声威信,更会使得沈才思在二沈之争中落入下风。
陈求法已经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就没想到这样的好办法,不禁又在心里感叹道白的才智。
然而陈君谋却有不同的看法。
“你的法子很好,但操之过急。”
陈君谋不疾不徐地说着,状若指点,暗则观察。
“道白,你且想想,我家年轻修士遭人偷袭,受了重伤,我家应当如何?”
道白摒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误区:他先入为主的认定沈家就是幕后黑手,直接找上落梅峰求沈家庇护,固然能让逼沈家投鼠忌器,但却不合常理。
难道陈君谋庇护不了他吗?被一个邱昆刺杀,陈家的麟儿就要逃上落梅峰,这意思几乎等于是说,我陈家在怀疑要害道白的幕后黑手,是陈君谋都对付不了的人物。
以沈才思的智慧,肯定能猜到陈家在怀疑什么。虽然表面上沈家还是不会对道白做什么,但内里恐怕会将陈家逐渐视作敌人,以沈家的体量同陈家为敌,今后陈家的日子能好过?
想通这点,道白立刻纠正:
“应当追查贼人有无同党和背后指使,若是狠一些,便牵连其家人;若是慈一些,也该悬首市曹,以儆效尤。”
“不错,这才是正常反应。”
陈君谋点了点头,道白确实聪慧,一点就透,心性比陈求法灵活许多。
“查过之后,再上落梅峰,有理有据,且全郡都知道我家孩子被贼人袭击,悠悠众口,昭昭天日,沈家定然不敢胡乱。你上了山,哭求一番,沈才思是聪明人,晓得该如何做。”
“道白受教了。”
道白躬身一礼,然后将从邱昆身上缴获的几样东西拿了出来。
“老祖,邱昆贼人身死,得了两本术法,一袋灵石,和几枚银针暗器,现交予家中。”
陈君谋扫了一眼,只拿过了【地行术】和【青木养鬼法】两本书册,把那一袋灵石塞回道白怀中。
“这些东西既然是你杀了邱昆所得,便该是你的。术法入家族府库,供家中修士览阅修习,你可自取;这袋子灵石你便拿去用吧,这一回邱昆害得你用去了【孚菰】,你突破所需的灵气白白用去,不如就拿这些灵石去家族府库,把家中存的那道【孚菰】换了,等沈家的事情了结,你就在山门突破。”
说完,陈君谋拈来了那几根银针,递给陈求法。
“刚才你说,那邱昆炼的是【夜哭】和【闻土】两道气,恰好求法你也炼了【夜哭】,便由你动手,给道白做几处伤势。”
陈求法接过银针,看了看老祖,又看了看道白,神情显然有些不忍。
“休要做这幅姿态!七十多的人了,如何同小女儿一般婆婆妈妈?”
道白也劝道:“四伯动手吧,侄儿受得住的。”
陈求法只好叹息一声,运气弹针,三枚银针打在道白的左肩、左肱和左胫,他到底是老牌的炼气后期,出手自有讲究,道白左目是盲的,放对之时敌人必然攻其视野盲区的左侧,这种伤势更像那么回事。
道白闷哼一声,忍着疼,然后运气把三枚银针震出身体,留下三道血淋淋的伤口。
陈求法赶紧运气护住道白的尺泽、郄门、关元数穴,先替道白止住血。
道白脸色苍白的坐下调息。
“这样就差不多了,之后用些温和的丹药,做个大致的伤势出来,别人也没得辩驳。”
陈君谋刚说完,陈求安正好慢吞吞带着药来了,他本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道白也没受什么伤,不可能用得到药,就只从库房里随手拿了些三针草、木兰香之类的常见止血疗伤草药,装在包袱里做个模样。
到了之后,陈求安却看到道白身上的几个血窟窿,顿时吓了一大跳,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拿过来!”
被四哥呵斥了一声,陈求安才回过神来,低着头将药材递上,然后发挥一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风格,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打听。
不过,陈求安旋即便想起了,自己拿的都是些便宜的常见药材,老祖和四哥会不会怪罪自己?
果然,陈求法看到老七拿来的药材,不由得便皱起了眉头,正要发作,却又想起了陈君谋刚才的话语,拿起了药材转身去后堂研药。
“求安,潘启智那边如何了?”
“还在正堂坐着,道清在那边伺候。”
“你去对他讲,说我家今天有事不便留客,让道清送他,改日我会遣道清去云峰山致歉谢罪。”
“谨遵老祖钧令。”
陈求安转身要走,又被陈君谋喊住。
“山门戒严的命令可传下去了?”
“已经按老祖的吩咐传下去了,也派了人去召六哥和道渌回来。”
“嗯,求方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让道渌去守住山门。”
“是。”
吩咐完这些,陈君谋到道白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