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抹着额头的汗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怎的不见彩哥?一个半大小子,让他看着庐舍会不会出事?要不要我派些家丁去帮你照看着?”
他问起彩哥的事情,是想要试探试探道白,如果道白自己也享受着下人的伺候,那再要这么严苛的管着陈洪,可就不好张这个口了。
陈洪想要松一松道白束缚在他脖子上的绞索,但道白冷着脸,一把将这条绞索系得更紧了。
“彩哥死了,我亲手杀的。”
这话可把陈洪吓到了,张氏也吓了一跳,手中的菜刀险些切到自己的指头,好在一旁帮忙的道紫早有预备,微笑着帮嫂子架住了菜刀。
“这、这是为何呀?彩哥是个顶乖巧的,可犯了什么罪过?”
道白把自己送过去的人杀了,陈洪心里是又惊又怒,这未免有点太不给他这做哥哥的面子了,不过陈洪自己也明白,道白就是不给他面子又如何,人家是修士,自己是凡人,只能这么受着。
而道白接下来的回答,险些给陈洪吓趴下。
“这是老祖的意思。”
彩哥一个凡人奴仆,怎么会让陈君谋过问的?妈呀,这里头的水得多深啊!
陈洪死死闭上嘴,再不敢多问一句彩哥的事情了。
“原、原来如此,我晓得规矩,不打听、不打听……那、那啥,我先去回报老爷,白哥儿,你先忙哈……”
给道白吓得半死的陈洪赶紧扭头就走,自己送去的人,让老祖陈君谋发话宰了,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今后又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陈洪自己想不清通许,只得赶紧同陈之和潘氏商量。
道白不用猜都能知道陈洪是要去做什么,而他任由陈洪去找陈之商量,不管怎么说,陈之都是自己父亲,有些话当着他的面是不好讲的,所以才要吓唬这大哥陈洪,借他之口去告诉陈之:你们的小心思我晓得,不只我晓得,连老祖都知道了,这彩哥就是一个警告,以后少动歪脑筋。
陈洪踉跄而走,过天井的时候还险些撞到那两坛刚掘出来的二十年清德黄。
狼狈的跑到后院,老爷陈之正瞅着堂屋里挂的祖师画像,皱着眉头喝斥身边的管家:“祖师画像上怎么落了灰?叫你们把老宅打扫干净,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虽然在儿子道白面前唯唯诺诺,但陈之在下人面前可是威风万丈,被他一声喝斥,管家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其实画像很干净,只是上端的画轴落了些灰,下人们没有清理干净。那么高的位置,寻常人也瞧不见,偏偏陈之今天来了,好似是要故意找茬一样,自己搬了张桌子,爬上去看祖师画像干不干净,把这点小瑕疵也给查了出来。
“是小人的不是,没有做好事情,这就让人来弄干净……”
管家低着头弯着腰连连认错,陈之冷哼一声,余光瞥到仓皇而来的长子陈洪,便对管家骂了一个“滚”字,虚踢了一脚。那管家也是个晓得察言观色的主,看见老爷抬脚,就像个皮球一样小心的滚开。
“瞧你这脸色,怎么,你那弟弟又闹事情了?”
看见陈洪的脸色,陈之几乎都不用猜,马上就想到肯定是道白来了,要不然谁能让陈洪这陈家大爷脸色这么难看。
“是也不是。”陈洪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还没缓过劲来,“爷,咱送白哥儿那儿去的彩哥,给白哥儿杀了!”
听见儿子杀了自己送去的仆人,陈之一时也是悚然而惊,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杀彩哥啊?你那时和白哥儿说清楚没有,这是他亲娘送去的人哪!”
“诶呦,我的爷呀!我怎么会不说清楚,可白哥儿他说、他说那是老祖宗的意思!”
“老——”
陈之吓得一口气没喘过来,险些背过气去,陈洪赶紧扶住这亲爹,连连替他抚胸拍背。要是今天陈之有个好歹,这一家门年节是别想过好了。
“爷,您没事吧?”
陈之缓过气来,拍了拍胸口,在儿子搀扶下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这怎么就牵扯到了老祖宗了呢?彩哥一个凡人,一个下人,老祖宗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就……”
虽然陈之是陈君谋的亲孙子,可他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老祖宗怎么会管到这么一件小事上来。
陈之陈洪父子虽然出生在修仙世家,但到底只是寻常凡人,对修道者的事情知道的太少,只晓得道白是修道者,却不明白道白修到了什么境界,更不知道这个年纪这种修为意味着什么。他们哪里想得到,道白现在在陈家是何等被重视的地位。
“爷啊,这事情咱们可得好好思量了,老祖都发话了,要是、要是老祖怪罪到我们头上来……”
陈洪不敢再往下说下去,陈之却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君谋是什么人,这一位百年前在归来峰上,可是把一众血脉相连的陈知水后人全给杀了个干干净净的主,血脉亲情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就算陈之是他亲孙子,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值得陈君谋高抬贵手吗?
“这事、这事白哥儿是个什么意思?”
“我、我没问,听说是老祖示意杀的彩哥,我就赶紧过来报给您知道了。”
“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不晓得问清楚?”陈之恨恼的拍了长子后脑勺一巴掌,“白哥儿现在在哪儿呢?”
“在厨房帮厨呢。”
“啊?”陈之眼珠子瞪得快和牛一样大,表情恨不得撕了陈洪一样,“你小子,让白哥儿去厨房帮厨,你个油豆腐嵌肉,白哥儿什么身份,你叫人家堂堂的仙人去帮厨,你你你,你是不是嫌白哥儿还不够讨厌咱家的啊,是不是要瘟死老子!”
陈之气急,下菰方言变着样地骂儿子,陈洪满腹委屈,想要开口解释,可他老子的嘴太凶,骂得陈洪连开口的机会都寻不到。
好歹等陈之骂累了,歇口气的功夫,陈洪才有机会开口辩解:“爷啊,我再傻再愣也不至于连这都不晓得啊!白哥儿自己要去帮忙,我劝都劝不住喲!”
“你小子还敢顶嘴!”怒在心头的陈之可不讲道理,又给了陈洪后脑勺一巴掌,“他一个仙人好好的为什么要进厨房,难不成打算下毒毒死我们一家啊?”
“父亲小声点,肯定不至于到这份儿上!”陈之气糊涂的胡言乱语可把陈洪吓了一大跳,生怕让弟弟听见了,“是我浑家在厨房里做菜,白哥儿瞧见了,说什么都要去帮着打下手。”
一听这话,陈之眼睛忽的一闪,怒气顿时压住了。
“你是说,白哥儿是去给张氏帮忙的?”
“是啊。”
“嘶——”陈之吸了一口气,眼珠子骨碌碌转溜起来,“你说,白哥儿他对张氏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
陈洪一脸无语。
“不是,爷,张氏都多大年纪了,而且长得又不怎么样,白哥儿能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