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女性修士很少,除了道紫,求道二辈如今没有一位女修。这个七姐姐,道白还是头一次听说。
见道白一脸疑惑,陈君谋便详细解释了一番:“你七姐姐名号道雪,这钟离陆氏是我早年时结交过的,陆氏家主陆公繇与我一般,都到了筑基后期的修为。陆公明是他族弟,二十多年前就突破筑基,可他结发妻子却卡在了入道境界,寿数有限,早早离世。故而,便娶了你七姐姐为续弦,陈陆两家结秦晋之好,一个在泽北丹阳郡,一个在泽南下菰郡,以为同盟,守望互助。”
道白听明白了,这陆家就是自己的盟友,陈道雪和陆公明的婚事根本是桩政治联姻,也难怪这么些年他在族中都不曾听说过道字辈行七的兄姊,原来二十年前就嫁到了陆家去。
再细细算一算岁数,道字辈的大哥陈道渌今年过了五十,行十一的道清不到三世,这位七姐姐估计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而二十年前陆公明的结发妻子都已经去世,恐怕现今早已过了百岁,纵使修士筑基能增寿两个甲子,这老夫少妻,也难说有多少真情实意。
想到这里,道白心中暗叹,也就道紫从小跟着自己,四伯又宽纵,不然估计紫丫头也很有可能要为了家族,强指给一个陌生男人。
“原来如此,七姐姐二十多年前便外嫁,那时我都未曾出世,自然不曾相见过。老祖的意思,可是要孙儿往丹阳郡一趟?”
“你不适合离家远行,丹阳郡不比我们下菰郡,是顾陆张萧四大家族各占鳌头,局势的纷乱比之下菰更甚,钟离山又在丹阳郡北,路途颇远,路上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你去了只怕危险。
那陆公明,要为家中晚辈采气,顺带陪你七姐姐省亲,明年年后正好要来我归来峰。届时你不妨将此事拜托给陆公明,他虽然是筑基修士,但毕竟娶了你七姐姐,与你自然是同辈,性情也好说话,不会拒绝的。”
陈君谋对这陆公明的态度,让道白稍稍感到有些意外,这老祖一向极少信任别人,因为年少时经历的陈知水之乱,就是自家人有时也防着一手,难以想象他会如此相信一个外姓人。
这陆氏和我家关系一定非同一般,莫非老祖刚才就是收到了陆氏的消息,才让我在外间待那么久?
道白一边想着,一边答道:“是,孙儿记得了。”
帷幕后的陈君谋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白,你身负【神离】,修行天赋也不算差,假以时日筑基不会是太大的问题,但我们陈家是沈氏附庸,沈家肯定不会乐意看见你天赋太过出众。”
“孙儿铭记于心,一定稳步修为,不急于求成。”
“你素来是懂事的,有这句话我很放心。不过也没必要耽误修行功夫,正好陆公明来归来峰,他是筑基境界的炼器师,比起雨花山的沈千陵不差多少。你不妨去拜他为师,学些炼器的本事。我陈家再兴不过百年,许多的积累都毁在了当年的祸乱中,修仙百艺的传承很是不全,能学到这一手,对你,对家里,都大有好处。”
这句话道白彻底听明白了,陈君谋绕了一个大圈,说了这许多,原来是想要道白去学陆公明的炼器术,来丰富陈家的传承。当然,这也不是坏事,能学到这么一门修仙手艺,确实如陈君谋所讲的那样,对道白自己,对陈家,都大有好处。
“孙儿明白,一定勤奋苦学,给家里添一门传承。”
陈君谋满意颔首,挥一挥衣袖,示意道白可以离去了。
道白小心退出洞府,他握着颙飞枭的珠子,眯着眼思索起来。
陆公繇为了那东西不惜入局,倒是个好机会……多年前下的子,看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另一头,道白离开后也在寻思,老祖这回又要布什么局。
采气和省亲……这由头固然说得过去,可眼下这个时候,一位筑基来归来峰,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陈君谋的谋划,道白现在的位分还没有资格去掺合。他依旧只是老祖手上的棋子,区别只在于,他是要做卒,还是要做車。
岁末的归来峰素装浓裹,他埋头思索着走在雪径上,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道白扭头看去,四伯正招着手快步走向自己。大概是出来的匆忙,陈求法连脚上的木屐都没换,白净的棉袜上沾染了不少雪粒。
“白哥儿,你来了怎么都不和四伯打声招呼?要不是刚才道清来我这儿,看见了门口那两盒桔红糕,我都不晓得你来过了呢!”
道白作揖行礼,答道:“侄儿见四伯正在忙,想您是在处断家中的大事,所以不敢打扰,放下东西便去见老祖了。”
陈求法听了一愣。
“老祖召你?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并非老祖召我,是我自己有事情上山请教。”
“哦,这样啊……”陈求法欲言又止,涉及到老祖陈君谋的事情,他还是打住了自己追问的欲望,“还要谢谢你给我带的桔红糕了,在山上这么多年,几乎都要忘了这东西的滋味——是道紫做的?小丫头已经有这么好的手艺了?”
“紫丫头可没这手艺,是怜月做的。”
道白实话回答,这种事情也瞒不了和自己极亲近的四伯,道紫那做饭的手艺,太容易给人识破了。
“怜月?”陈求法皱着眉头疑惑问着。
“就是我和道紫住在瓷里镇时的街坊发小,而今收留在我那草庐的女孩,四伯你还见过的。”
“哦哦,你这么我是想起来了。”
陈求法想起了那个女孩,若不是道白提起,恐怕他还真不会记得怜月这姑娘,毕竟在陈求法看来那就是凡人,容貌也没什么出众的,无非因为是青梅竹马而被道白收留,大概在他眼中就和陈之家里的下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