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冬起九,算是进入岁终。京城百姓最讲究的便是过冬至,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相较于去年天交十月就下雪,今年反倒是个暖冬。
但缝冬至这日,媳妇归宁的要赶回婆家,迎喜神,做节饭,包饺子,砧板剁地通街山响。亲朋好友提筐携盒,骑驴的,坐车的,乘轿的,步行的不绝于道,互相馈赠点心食物,最是热闹红火的一个节日。
相比于外头的人喧马嘶,荣国府内却是愁云惨雾,只因老太太又一次的不省人事了。荣庆堂院里院外早已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无比,这些人皆是贾家的正派或旁系子孙。
他们全都眼巴巴的盯着那道门,等候屋里头传来召见的命令。
“借过一下!麻烦了!对不住!”林之孝身为贾府管家,自然有不少人都认得他。此刻的他正努力的为身后之人疏通出一条进去的道来。
如此紧张的时刻突然冒出这样不和谐的声音,实在令人厌恶,但当在场所有人注意到林之孝身后之人时,也都脸色一变。
“他怎么来了?”
“是啊,上次重阳节就听说老爷严令,不许此人登门,怎么?”
“会不会是太太......”
“嘘!”
在一众人的窃窃私语和猜测中,王攸跟随着林之孝的脚步进了荣庆堂的院子,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中道进了那道门,进了堂屋。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五个贾家主事人都坐在外间,见王攸进来,有讶异的,有漠然的,有好奇的。
“来了就好,随我进来吧。”贾政也不等其余四人说话,当即要带王攸进里屋,并说道:“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珍看了眼贾赦,后者没说话,便也跟着默许了。
里屋一众女眷听闻有外男进入,忙躲闪至一侧小室内暂避,小声啜泣,只余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宝钗,宝玉,探春留在贾母跟前,抹泪拭面。
“娘,攸哥儿来了。”此时的贾政熬得又干又瘦,眼圈发黑不说,声音变得嘶哑嘈杂,走路也飘忽忽的。见老太太并无反应,贾政来到床边,小心翼翼道:“娘,您的外孙女婿来瞧您了。”
贾母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睁开昏眊的眼直直的盯着王攸,半晌吃力的说道:“起来,赐座,赏茶。”
贾政点了点头,亲自俯下身子,又在王夫人的帮助下将贾母的身子扶起来,而探春则是端了个墩子请王攸坐下,方便祖母与王攸说话。
“攸见过老太太!”王攸拱手做了个揖,也未说什么请安的话,他看得出老太太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你上次在这儿和我说的难言之隐,应该与你老子有关吧。”贾母的眼睛渐渐亮起了光。王夫人和凤姐皆是一惊,齐齐把目光投向王攸。
“老太太,我只想保护好她。”王攸并未直面回答。
“那她呢?”老太太看向立在王攸身侧的贾探春。
“一样。”王攸不假思索的说道,“但有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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