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司蓉冲着方湘一笑:“没想到,你相好的姑娘竟然如此钟情于你,连写封信都那么腻歪?不如明日你把这姑娘带过来,我瞧瞧,给你俩赐婚,如何?”
方湘只得满面堆笑:“谢公主恩典。”
司蓉又微笑着说:“若是你带不来这姑娘,我就只能治你一个欺瞒之罪了。”
方湘低着头,没敢再说话。
陈济在一旁看着,千头万绪。
次日,在宫中守孝完毕,出宫之时,陈济对司蓉说:“军中有些事要我去一趟,你先回家去吧。”
司蓉摇头笑道:“不要,我一刻也不要跟你分开,我陪你一起去处理军务便是。”
“军中都是男人,你去了,多有不便呢。”
“我不妨碍你,就远远看着你,你要做什么只管忙你的,人家只是想陪着你而已。”司蓉挽住陈济的胳膊,故作出一副恩爱不舍的模样。
陈济知道,司蓉是要做定了这万能胶了,便只能带她同去。
而后,方湘为了应付司蓉,不得不从马达和方晴府中借了一个丫鬟过来,带给司蓉看。
司蓉依照承诺,为他们二人赐婚,方湘只好马马虎虎成亲了。
陈济始终没有机会去问方湘这封信的内容,也不知方湘是如何打发那交州信使的,他很怕交州再有书信来,如今想要派谁去传个口信,也是做不到的。
又是一个夜晚,在司蓉睡着之后,陈济悄悄起床,先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司蓉没有动静,复又回屋,轻轻拎起司蓉的鞋子,放到远处,这才溜出去。
在廊檐下,冬日的风呼呼地吹,陈济只想着要藏司蓉的鞋,竟忘了披一件外衣。
但半夜是他唯一可能拥有自由的时间,他得要快,不能再回去拿衣服了,就咬着牙顶风往外又走远了些,邪风一阵一阵钻进里衣,吹得他透骨的寒。
这半夜,他若想跑到别处去叫醒一个人、再交待些什么,怕时间是不够的,他回望房间,估摸着自己站的距离,司蓉肯定是听不到的,赶紧隐在一棵树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小镜子,扣了两下镜面。
那边,很快传来了张小宛的笑声:“哟?郡公又需要我了?”
“我没时间多说,你立刻去交州一趟,找到刺史陈亮,用我的玉佩证明你的身份,叫他暂时不要再给我写信了。”陈济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鼻涕都快流出来了,但仍坚持语速极快地说完了这几句话。
张小宛淡淡一笑,干脆趁火打劫,跟陈济谈起条件来:“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必须娶我。”
陈济眉头一皱,抿着鼻涕说:“我对你没兴趣,换别的条件行吗?”
“不行!”张小宛一口否定,恣意发笑:“谁叫你当初以此为诱饵招惹我呢?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早就认定你了。我知你有个公主娘子,我退一步,只求做妾还不行吗……”
陈济听着张小宛说话,时不时往居室那边看,忽一眼看到司蓉已经披着披风走出房间,没等张小宛把话说完,就赶紧又敲了两下镜面,中断了张小宛的声音。
拿着这面镜子许久,陈济早已忖出,这镜子是双击之后能联络到另一面镜子,再次双击便是结束。
转眼之间,司蓉已到眼前,她大腹便便,竟还敢走那么快。
“陈济!”司蓉厉喝一声,飙起了她常日的大嗓门:“你好大胆子,竟敢藏了我的鞋?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出来找你?”
“我……”陈济目光下移,这才看到司蓉是光着脚的,“你怎么能光脚出来?你病了,孩子也会受影响的……”
“你还知道孩子?”司蓉冷笑着,厉声质问:“你方才在跟谁说话?我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她是谁?她在哪?”
“你听错了吧?哪有女人?”陈济心慌意乱,拼命思索圆谎的办法。
“明明有女人,我都听到了!”司蓉大声嚷嚷着,气得面红耳赤,她推开陈济,忽然向附近左看右转,到处咆哮着怒吼:“到底是谁?给我出来!是谁半夜私会我的男人?”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几粒白色的东西从他们身边飘过,竟是下雪了。
看着司蓉光着脚、发疯一般到处找,滚圆的肚子不停晃动,陈济也有些崩溃。
成婚以来那么久,司蓉都听他信他,自从司元一死,一切都变了,司蓉给他划定的格子越来越小,这空间狭小得他几乎都快要窒息了。
“你别发疯了行不行?”陈济也忍不住大声起来,“你整天防我跟防贼一样,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这是第一次听到陈济发火,司蓉更加火上心头,挥手打了陈济一个嘴巴,以更高的吼声盖过:“你不做贼,我何来防贼?”
言罢,司蓉转身回去。
陈济的脸早已冻僵,这一巴掌下去,不止火辣辣的疼,连嘴角也流出血来。
他用手指抿过嘴角,看到血迹,又抬头看司蓉背影远去,突然很想笑。
司蓉慢慢往回走着,不由得泪流满面,在她身后,传来了陈济发狂一样的笑声。
在寂静的夜,那笑声,如雪花一样四处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