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资质测试吗？仅仅是判断是否达到条件，便要不断拷打你的意志。
用生死的恐怖，用美好的渴望，用无穷无尽的诱惑，来应证你的抉择与理念。恍若是毒蛇，挑剔着鲜艳欲滴的苹果。
西摩揉着脑袋，缓缓吐出一口气，显得心有余悸。
怪不得寻常人无法接受这种测试，在他看来，这种针对灵魂的质询不亚于在异种群中杀个七进七出。他思考着，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
那些虚空中的声音和画面，究竟是什么？
灵魂…
价值…
他思考着经文，难道说，是狡兔之窟曾经的使徒吗？
传说偶像可以选择使徒，与其紧密连接，分享着力量，就如同他一般。难道这是那位使徒曾经的经历？
耳边传来老山羊的话语。
“既然通过测验，那么除了禁忌之外，也该多讲点常识。”老山羊咳嗽一声，仰头望向房顶，高深莫测。
“我们这个世界中，总共有三类拥有神秘学力量的生物，也就是异种，偶像，与登阶者。”
“异种虽然天生实力强大，但他们只能靠吞噬人类的灵魂为生，且无法通过偶像获取力量。”
他沾着水杯中的水，点出了一点水。
“然后是登阶者，为偶像们献上信仰，不断攀爬着阶梯，想要触摸世界的真实。”
他又在桌面弹出第二颗水滴。
“神灵们生来俯视世界，端居与高天之上。但是，登阶者可以通过建造雕塑刻印等象征物，与神灵连接，互相索取。而在这途中，神灵可以不断去扩展信仰，使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他又在桌面上弹出第三团水滴。
小、中、大三种水滴呈三角趋势静静伫立，西摩看着他熟悉的三种事物，低头思索起来。
老山羊慢慢将他们依次连接，轻声细语，仿佛在担心被高天听见。
“然而，故事纷纷杂杂，传说不一而同，互相矛盾。没人知道真相是否如此，历史早已掩藏在黑暗中。比如，三重伟大教会还认为，万物皆有灵。而这，却与狡兔之窟…”他不再言语。
西摩的眼神中带着思索。
是啊。
狡兔之窟的故事里并非如此。
【因为万物确是没有灵魂。】
直到有一天，灵魂从月光中升起。
他并不相信经文是空穴来风，既然作为神秘学的入门测验，那一定有其用意。
谁是狡兔，谁是狮子，谁又是秃鹫？
他又想起了那些密语，不由扶额叹息。
究竟是谁对，谁错？
这两尊偶像，同属于正教，难道并不和睦？
“根据偶像对人类的友善程度，我们将偶像划分为两种，善者为正神，恶者为邪神。”
“由此分出了五大教会和其他神灵。我需要着重强调，几千年来，五大教会一直致力于让人类进步，不断发展。不仅如此，三重伟大所独有的圣光可以对一切异种与异端造成伤害，由此才使人类不至于灭亡。”
老山羊不待西摩继续思考，便继续说下去。
天空突然有些黯淡，空间中出现如沙似雾的波动。
西摩有些警惕，私处查看着，絮语从空气传来，同时带着野兽的鼻息。
他忽然感觉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寒冷要将他凝固，真空似令他窒息，心脏撕扯着心脏，慢慢的直冲头颅，头痛欲裂。
旁边传来尤大的咳嗽声，圣光在屋内绽放。
绑在手臂的怀表指针也缓缓逆行，咔哒，咔哒，一股莫名的充盈感涌上脑海，抚慰的风在海边吹拂着，将磅礴大浪平息。
头痛渐消，他平静下来，满腹疑惑，看着尤大。
尤大这时候说话了，“暗夜之纱。”
他瞥视着四周，圣光包裹着房间，似乎在恐吓着黑暗中的一切。
“虽然是正神，但风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偶像毕竟是神，思想”与我们有本质上的不同。”
尤大的话语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不少除正神之外的偶像也由人类登阶而成，至于剩下的内容…”
他思索着，评估着，最后苦笑一声，“一切知识亦有代价。”
“学习神秘学知识，便是在与虚空中的某物做交换。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灵肉分离，感受不到未知，因此学习知识时，除了加深与未知的联系，不会再受到侵扰。
而对于我们这些登阶者，则需时刻保持谨慎。猎兽在虚空中游走，不断捕食着秘密，而一些自身便带有重量的知识，更会加重我们的负担，摧残我们的肉体与精神。”
西摩若有所思。
也难怪圣偶学院只能靠神学经纶来补充神秘学。隐秘的历史，知识的代价，成为登阶者的困难，哪怕是教授，想必都很少踏上这条道路。
他有些明白罗杰斯福的偶像历史变迁理论了。
尤大叹息着拍打西摩的肩膀，“所谓登阶者，面对的便是漫无尽头的阶梯。
他们遵循着某种理念，日复一日的向前登阶，风霜也好，生死也罢，都无法遮掩他们灵魂的光芒。或许有一天，他们蓦然回首，才会恍然察觉自己已到达顶峰，实现了自己的理念。”
一步一台阶，阶阶终成神。
“我家老头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成神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所以，你如今一定要将自己的理念贯彻到底，这是你可以使用力量的资本。”老山羊附和。
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最后，你要知道位阶，开光与权柄。”
老山羊开始扳着指头，“登阶之路有七阶，第一阶是【初光】，象征着你从蒙昧中苏醒，灵魂开始璀璨夺目。
第二阶是【灵门】，意味着你从灵感之门中穿过，以更高的视角来看待世界，注定踏上无人理解的道路。”
老山羊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脸自傲的笑着，“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炼药，放弃一切，甘愿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他随后开始整理仪式用品，看向天边月色，估算着时间。
“开光又称为施洗，便是利用各种药材，配置成圣水，随后进行浸礼或点水礼。”老山羊拉出一堆铺满灰尘的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液体或固体张牙舞爪，死寂或沉睡。
“鳞片…鳞片去哪了？”他嘀咕着翻找，暂时没有去管西摩。
尤大一边挖鼻孔，一边代老山羊讲解。
“唉呀，就是那个啥，要么浸泡全身，要么直接点在你的额间——灵感点，也就是灵魂与肉体最接近的地方。”
尤大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故事。
“方法都是要摸索的，我们那一代用的材料莫名其妙，效果也是褒贬不一。
只有莱耶好点，打东方来了三贤人，送来了【黄金】、【乳香】和【末药】三位主料，施洗得比较完美。不过据他自己回忆，当时刚生下来，便浸泡在奇怪气味的水盆中，差点没被淹死。”
他感慨着，“越古老越强大倒是不对了，越新的配方与理念方能铸就越强大的登阶者…除了五大教会和某些特殊的老妖怪。”
老山羊从床底掏出一个极其精巧的小瓶子，鄙夷道，“瞎讲什么呢？说的你好亲眼见过莱耶一样。”
尤大耸肩，“故事嘛，当然精彩点比较好。”
他又接回话题，“所以，你遇到比你年龄大的直接揍他就行，不仅仅因为你是在预知未来，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哪怕阶位高于你，力量却不一定强，尤其是掌握一些不怎么擅长战斗的权柄。”
“而这权柄吗…”尤大卖了个关子，“就是登阶者的能力，来源皆是偶像的权柄。三这个数字在神秘学中随处可见，某种意义上就和斐波那契数列一样，具有着伟力。强大的偶像权柄都有三条，而其他偶像一般在这之下。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以你的理念，觉得会完美与之契合。”
忽然间，旁边传来瓶罐碎裂的声音，还有老山羊的叹息。
“真是老了，真的是很长时间没做这活了。”
西摩和尤大蹲在地上，目光紧紧跟随着老山羊移动。
月光朦胧，似是神灵的目光，柔和无比。
“所谓秘药，便是通过仪式，将偶像所给予的力量、食材…材料本身的味道与你自身的灵魂光辉相结合，从而达成一种和谐共生的状态。”
他似乎说了食材对吧？
老山羊打开瓶瓶罐罐，鲱鱼罐头、霸王花和各种花香，肉香和腐臭的味道混杂，使得西摩眼皮一颤。
“喂，我说，老山羊的炼金术，到底保不保真啊？”
西摩舔着干涩的嘴唇，尝试去理解发生了什么。
“放心吧，老山羊在这一块的技术还是有保证的，毕竟人家曾经就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
尤大一脸欣慰，看着老山羊取出一瓶焦黑的土壤，土壤中水晶不断凝结，又不断消散。
“一般来说，一定要吃秘药晋升吗？”西摩开始思考另外的解决途径。
“当然不是，也有人不自觉悟到了什么东西，理念与偶像契合，从而获得恩赐。”尤大回忆着，摇摇头。
“只不过这种情况可望而不可及，更别提作为正神，哪有这个闲工夫看你一介凡人？像你这样的野路子，身上甚至还有其他偶像的香水味，要想获得亲睐，还是得取些巧不是？”
他看着老山羊那副大动干戈的模样，渐渐回想起了试药的阴影，不由自主在胸口画起了三角，“放心吧，老山羊的技术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所以，东天的食补与这秘药炼制，想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山羊头也不回，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打开瓶塞往里面倒了一些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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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尾之龙的鳞片三克。”
老山羊唾了口唾沫，沾在手上翻书。
“由于狡兔之窟本身的特性，一切进入仪式的药材都会发生一次变化。”
他此时也不慌不忙，对着西摩解释道。
“主料与辅料随着时间相互转变，三态不断变化、四大元素依次轮转，虚实之间无从依靠。”
这时他才取出一撮毛发，轻轻洒下。
“枉死之人的鲜血五滴。”
“海妖的真泪一滴、女巫的胡须三根、纶加罗人面狮的脊髓液。”
这些药材…其本身的性质是与自身映像相互违悖。西摩仔细看着，渐渐明白过来。
所有材料混合在一起，渐渐凝结成一颗鸽血红般的结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