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学去了!”云镜急匆匆的声音从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缝间传来。
“路上小心!”日常在收拾屋子的周瑕高声叮嘱道。
次日,母子二人的交流一如既往的日常,仿佛昨天晚上的对话像是一个睡前故事。
但是两人都知道那不是哄孩子的童话,这个真实的世界即将一点点揭开它原本的面纱。
或许就是今天。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周瑕来到电话旁看到那陌生但又熟悉的来电显示后,表情一下子凝滞了起来。
陌生是因为她从未接过这个号码的电话,不知道话筒的那头的声音是男还是女。
熟悉是因为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看到这个号码打电话来了,八位数字已经烂熟于心。
这次她没有犹豫很久,在电话挂断前她提起了听筒。话筒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这次的尝试成功了,愣了两秒钟,一个周瑕很久没听到过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
“Hello,Hello?是爱丽丝小姐吗,你终于接电话了,可让我们找了好久啊。”
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懒散和玩世不恭,周瑕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十六年前英国斯卡伯勒的雪夜,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复古又花哨的老牛仔身影:
戴着一顶卷沿的帽子,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他的眉毛浓密而整齐,鼻梁高挺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
内里打底一件条纹衬衫,脖子上绑着看上去质地考究的红色丝巾,外面套着件粗呢外套,脚上踩着带有亮晃晃马刺的牛仔靴,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豪放气息,年轻时想必也是个不羁浪子。
爱丽丝是她的英文名,同样也是十六年没有人叫过了。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大师。”周瑕轻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十几年过去了,我们一直无暇邀请你们来中国玩,这次你们不请自来,是我们有失礼数了。”
电话那头的弗拉梅尔被她这句不软不硬的钉子给噎了一下:“我只是想我的朋友亚历克斯了,顺便陪我的老朋友昂热来这里寻访几个可以栽培的屠龙苗子,难道爱丽丝不欢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老朋友吗?”
周瑕依旧不冷不热地回复道:“你的老朋友亚历克斯现在不知道被关在哪个小黑屋里禁闭,看样子这几天是没空出来招待你们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放出来了,虽然我上次和他见面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头的老牛仔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叫:“什么!亚历克斯兄弟被关禁闭了?还一关十几年?他犯什么事了,难道不小心干掉了你们九望的盟主?”
周瑕手指在肩膀上的头发缠绕了一圈:“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带娃,听说是什么私自勾结境外混血种势力诸如什么密党啊,卡塞尔学院之类的事情,非要给他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嘿嘿。”老牛仔干笑两声,这个女的嘴还是像当年那么厉害,也多亏亚历克斯可以扛得住,“看样子你们遇到了困难,我们毕竟曾经合作过一场,要不见面聊聊,说不定能帮上忙?”
周瑕眼珠转了一下但是语气依然冷冽:“打住,在这里你就不要提那次合作了,我们最多只能算各取所需。至于上门难道凭你们密党的能量在这么小的一个城市还找不到我一个弱女子?”
“那得你先关掉那独门的炼金结界我们才能找到你们.......”老牛仔的话戛然而止。
“爱丽丝女士吗,我是昂热。”老牛仔的电话被另外一个相对温和的声音接管了,“虽然你们和我的老朋友弗拉梅尔有一些过去的来往,但是你我之间是第一次交谈。
可以的话,希望你按捺住对那个混蛋的不满,我们是带着诚意来此与您沟通的。当然如果你们有任何需要,我们也会全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周瑕收起半真半假的蛮横语气:“想必您就是密党代言人,卡塞尔学院的昂热校长,与您交流是我的荣幸。请您见谅,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我们孤儿寡母不得不使用‘祝灵术’掩藏踪迹,屏蔽一切追踪手段,但是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昂热平和的声音让人安心不少:“‘九望’不传之秘之一的‘祝灵术’,据说是将金属、炼金符文和三态转化完美结合的炼金术。
哪怕是我们学院图书馆里最深奥的典籍里也很难寻到这种超越理论的炼金应用,难怪我们学院最厉害的炼金大师无数次想来中国和你们进行学术交流。
虽然我并不心疼电话费,但是如果能面对面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应该能让彼此更加亲切从容。”
密党代言人,卡塞尔学院校长,这种身份的人对自己的炼金术表达诚心称赞和高情商地邀约,哪怕是周瑕也挂不住严肃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下来:“能得到您的称赞我感到十分荣幸,你们远道而来我们不邀请到家已是失礼。这样吧,一小时后我们在福园酒楼见面,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当面沟通。”
昂热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当然,我们会准时在那里等您。”
话筒里传来忙音后,昂热挂断了电话。老牛仔点燃了一支烟道:“我跟你说了的,她是个很谨慎的人,见面肯定不会在家里。”
昂热将手机抛给了他:“无妨,那些事情可以当面聊,只要愿意沟通说明事情还是可以谈的,怕的是她直接挂断电话。
这个神秘的国家终究像隐藏在迷雾中的深渊,有太多的力量在阻碍我们探索和前进,在这里九望的深厚底蕴足以碾压密党。
与日本的蛇岐八家不同,武力是无法威慑他们,既然我们作为客人来到此地就要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
老牛仔吐出个漂亮的烟圈斜睨着一身黑西装的昂热:“那这种招生的苦差事也轮不到你这个大忙人特地跑一趟,曼施坦因不想和我一起来的话,你派古德里安和曼斯来不也一样吗?”
昂热从袖口的束带里抽出一柄造型古老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微微呈弧形的刀身上是扭曲的纹路,特殊的大马士革花纹遍布刀身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狂乱的色彩:“他们适合发掘一些优秀的学生,但是我更喜欢亲手锻造一把锋锐的刀。”
一小时后,福园酒楼。
昂热和老牛仔来到与周瑕约定的包间,福园酒楼不愧是当地数得上号的饭店,虽然离CBD区有些远,但是装修考究,菜品也上档次,附近几个小区的人都选择在这里举办各种宴席或者招待客人。
老牛仔大喇喇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他确实认识对面的周瑕,尽管十几年没见了,奔波与忙碌也在这曾经的漂亮脸蛋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昂热礼貌地朝她颔首致意,顺手谢绝了想要帮忙的服务员,并用流利的中文以商务会议为由请对方离开。